“宣慰使已知罪!”吴琼道,“安智居省城诬告,抚台拘提,宣慰使恐被诱杀,故遁藏不敢出。”
阮文中如有所悟,又见高拱书案上文牍堆积如山,门口不竭有人探头欲进,便起家告别。
安国亨闻巡抚换人,忙差吴琼前来晋见,待吴琼一进大堂,阮文中大喝一声:“尔彝目安国亨,擅杀土同知,却拘提不出,是何事理?”
高拱沉吟半晌,道:“恐影响用和判定,本不肯说得太详细。既然用和诘问,无妨再嘱几句。”他喝了口茶,缓缓道,“用和到后须据实查访,若如我所闻,则当去安国亨背叛之名,而只穷究其仇杀与违拗之罪。安国亨若出面服从审理,而无背叛之情可自明矣。如许,则只以其仇杀、违拗之本罪罪之,当无不平。如此,方为国法之正,天理之公。”
“但是,毕竟官军剿水西大败,伤亡惨痛,国人尽知,皆曰水西当灭。”阮文中又提出疑问,“此不成谓之背叛乎?”
阮文中又道:“安国亨胆敢与官军为敌,斩杀官军无算,可知罪吗?”
高拱既绝望又活力,蓦地向座椅后背一仰身子,瞪着眼道:“这岂是一个土司的事?这是要立端方,树原则!”他越说越活力,“忽”地举起手臂,向上一指,“别忘了,上面有天!凡事,要问个理字,要合天理!”他站起家,踱了两步,负气似地说,“贵州这件事,我必当分出是非,据实措置!非仅为节财用,省兵戈,亦为明公理,伸国法!”
安智支吾很久,方说:“国亨小儿擅杀朝廷命官,抚台拘提又方命不遵,抚台看,这不是背叛吗?”
高拱遂将他所把握的景象,约略说了一遍。阮文中悄悄听着,待高拱说完,谦恭地问:“喔?那么高阁老,安国亨擅杀土官,不平拘提,岂不是方命吗?”
高拱送至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用和啊,时下为官者,常常幸亏前官之事上再放大,以揭示其风采。此乃小丈夫所为,非君子之道。望用和戒之。”
阮文中又问:“尔承诺输兵粮数万为内应,何故失期?”
阮文中点头,沉吟很久,又说:“门生敢请高阁老示方略。”
“玄翁,不如快刀斩乱麻!何必为一个土司,如此操心费心?”魏学曾建言说。
“抚台垂白叟容禀:官军到临敝土时,宣慰使正在兰地与奢尽忠讲理,并不敢拒官军,更不敢与官军开战。”吴琼神情严峻地解释说。
安智答:“官军进剿,我辈即与安国亨战于朵泥桥,相互攻取。安国亨取我与奢尽忠地九,我取其地七,没法兼顾。”
阮文中综合多方景象,本相与高拱所说完整符合,遂命幕僚速拟奏稿。
阮文中闻言堕入沉默。自到贵阳,阖省官员次第来谒,无一不是义愤填膺,要求速发雄师剿除安国亨的,布政使、按察使也都力劝他速奏请朝廷集结雄师征剿水西。阮文中压力本已很大,又听幕僚如是说,顿时迟疑起来,一脸苦像,道:“若奏请出兵再剿,如何向高阁老交代?还是暂不上奏,先修书于高阁老,叨教方略。”与幕僚字斟句酌、几次点窜,阮文中才惴惴不安地把书牍交给一个亲随,命他日夜兼程奔驰都城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