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恋恋不舍,又在家里盘桓了数日,待过了上元节,才重新整备了行装,告别寄父一家,跨出了邵家大宅,头也不回,向船埠走去。
珊娘这才确信,寄父碰到了费事,她眼含泪花,诘问启事。邵方带珊娘进了书房,将这大半年的经历细细说于她听。当说到他见到张居正的景象时,脸上顿时闪现出惊怖的神情,嘴唇颤抖着,道:“珊娘,你不晓得,张居正目露凶光,透出杀机!我鉴定,此人凶险非常,我若不马上离京,他必杀我!我虽离京,他也毫不会放过我!”
珊娘欢畅地跳了起来,要与寄父一同去新郑,邵方道:“高先生珍惜羽毛,容不得一点瑕疵,你去,不是添乱吗?”珊娘只好撅着嘴走开了。
“寄父,那、那该如何办呀?”珊娘焦心肠问。
邵方叹口气,道:“杀身之祸就在面前,躲得过躲不过,还要看老天爷开不开眼!”
“呀!寄父,这是为何?”珊娘心惊肉跳,大惑不解地问。
“先生终归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他放不下国事。”珊娘如许想着,不知是该欢畅还是抱怨。忽一日,珊娘闻得先生出京了,她仓猝跑到高府刺探。
珊娘从寄父的话语中,悟出了先生不辞而别的原委。看来,先生并未放弃,他已把生命拜托于国事!如许想着,珊娘渐渐豁然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珊娘连抬抬胳膊的力量也没有了。复苏的时候,她认识到本身将近死了,而她另有很多话想向先生说,固然嘴唇干裂,口中似已干枯冒火,泪水却滚滚而下。
“寄父,小女怎忍心离寄父而去?”珊娘抽泣着说。
“这是为何?”珊娘不欢畅地说,“我何时能见到先生?”
邵方一脸惊骇,寂然道:“而后,莫谈宦海上的人,别粘宦海上的事!”
恰是举朝逐高的恶浪鼎沸腾天之际。珊娘百思不得其解,像先生如许的男人,已然忘我为国,因何为举朝百官所不容!她想去安抚先生、帮衬先生,却又担忧反而给先生添费事,增烦忧,几次都想拦住先生的肩舆,又放弃了;几次快走到先生家门口了,又折了归去!俄然间,先生邀她同游高梁桥,又承诺带她回河南故乡。珊娘觉得,此生当代终究能够伴随先生了,内心的高兴无以言表。只可惜,那天在高梁桥,她脱下大氅,感了风寒,次日就病倒了。她不敢出门,要争口气快些好起来,以便伴随先生上路。但是,直到她病好了,却并未比及先生来唤她,却听到先生又上朝视事的动静。
邵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常言道,女大不能留。珊娘眼看就十九岁了,留在家里终归不是体例,也该出门了。”
“高阁老带上他三个女儿的棺柩,从水路走的。都城里的人都晓得的,群情纷繁哩!”附近的住民知会珊娘道。
转眼间,半年畴昔了,珊娘竟杳无音信。连邵方也不晓得珊娘在那里,房尧第想要找到她,谈何轻易?他一起看望,镇江、常州、姑苏,都走遍了,还是没有珊娘的动静。
“为甚么会如许?为甚么?”珊娘急得顿脚大哭。邵方悄悄拍了拍珊娘的后背,推开她。斯须,从别屋捧着一个红包裹递给珊娘,眼含泪花,道:“珊娘,这里有金锭、银两,你拿着,我再差一个女仆给你使唤,你到姑苏去吧,找梁辰鱼先生,我已修书于他,托他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