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是挺大,目测有几丈周遭,入目便是一堆堆的木头,并不是新木料,多是一些旧家具拆卸了的。刺鼻的桐油味,木头的腐臭味,劈面而来。
五宣道:“可贵是可贵,可也实在熬人。如果吕丫年事大些还罢,刻苦也不怕;这家是等劳力呢,吕丫怎受得了?那娘子是还没见吕丫,如果见了,跟她家两个姐似的大小,经不得差遣,怕是心中也不肯意。”
老婆子只是笑着道:“他大娘说好,那天然是真好。只是此人与人也讲缘分,总要见一见才好。”
媒婆只阿谀着堆栈这边,倒是将这茬给忘到脑后。听了这话,媒婆看了五宣与沈瑞一眼,道:“这不是两位小哥过来,就是要瞧瞧侄儿。”
媒婆本来见郑家寒薄,想要二两,见郑婆子给了镯子,就将代价翻了一番。不是决计奉迎堆栈这边,而是故意拉扯郑家一把。她火眼金睛,自是瞧出吕丫是碰到真善人。又听堆栈的小二暗里提过,五宣与沈瑞这几曰从外头买了很多东西返来,多数是给小丫头预备的嫁奁。
上辈子且不说,这辈子即便吃了些苦头,可不管是沈家四房,还是西林禅院,都同“贫困”这两个字沾不上边。本来听官媒的话,这木工家应当是贫民里曰子不错的,可比及亲眼所见,沈瑞才晓得甚么是贫民。
在来之前的路上,沈瑞与五宣都听到了木工家的环境,那屋里没露面的应当是木工的祖母与木工的小儿子。那老太太年事大了,瘫在床上。因那屋子肮脏,即便是有这家最高的长辈在,也不往里头带客。可这几间屋子相连,不过薄薄的木板隔着,里头臭烘烘的,外头又能好多少。
他真是想多了。
五宣天然对劲,见这郑老婆子再三夸大“相看”之事,也不肯为这个使得白叟家内心留芥蒂,便道:“如果阿婆不嫌堆栈人多混乱,就随我们畴昔吃茶。”
屋子里,两个看起来与吕丫年事高低的小丫头站在一个老婆子身边缠线,见来了客人,都避到老婆子身后。屋子里的味道,比外头还重,很浓的尿搔味。
这家院子极窄,同沈瑞初来大明时“静养”的阿谁小院差未几,南北房两间,房檐都耷拉下来,配房一间,房顶已经塌了,露着内里的木头。不过破败归破败,院子里清算得干清干净。即便养了鸡鸭,也都关在东北角的栅栏里。
待传闻要四两的时候,白叟家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
官媒道:“婶子也莫要太熬,侄儿做了伴计,侄媳妇也进了门,婶子与大叔便能够享纳福。”
即便郑家早晓得是童养媳,就没希冀娶个大女人进门。见吕丫干清干净,秀眉秀眼,对答之间也是个诚恳的,郑老婆子当即就将褪下一只银镯子给吕丫戴上,又将媒婆拉倒一边问聘银。
老婆子道:“做香囊使。不过是赚几个小钱,总不能吃白饭。”
因惦记看下一家,两人便不予华侈时候,五宣便给媒婆使眼色。
官媒只是传话的,便望向五宣。
这木工娘子看着和蔼,外头的祖孙几个看着也诚恳,确切是本分家庭。可这家的媳妇那里好做?上面三重长辈,下边年纪相仿的小姑子,襁褓中的小叔,别说十岁的孩子,就是成年女子进了这家,能不能熬下去都是两说。偏生这苦曰子没个头,没有十几年的工夫都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