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口昂首,就见一大大的牌坊耸峙在那。
“好,好。我承诺你。”
面是线面,又细又长,本地人就算家里再穷,但线面必然要有,家人出行,客人来家里做客,都要煮一碗承平面给他们吃。
“命之修短稀有,人之繁华在天。惟君子安贫,达人知命。”
“这不是林家的延寿吗?”
一旁的闽水涛涛,脚下是登山小径,从西峰至东岐岭,还要走好几里山路。
林延潮猜到林浅浅在担忧甚么道:“浅浅,你不需为束脩节仪的事忧愁,我向先生求一求,让他缓一下就是。”
现在天赋放明,公鸡又重新叫了一遍,扑着翅膀回窝。
“哎呀,真恋慕铺司家里,有两个读书郎,不像我们这辈子只能是在地里抛食。”
林延潮的读书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些乡邻的群情倒是一句不落的听在他的耳底。
林浅浅和顺地笑了笑,不美意义的拿起筷子夹起鸭蛋,伸开樱桃般的小嘴,浅浅地咬了一口。林浅浅抬开端瞥见林延潮盯着他,当下又羞又怒地放下筷子,伸手猛捶林延潮。
“来,来,吃了承平面和承平蛋。”
这时候郎朗的读书声从林家的屋子里缓缓传来。
“这么勤奋,说不准我们村里又要出个秀才了。”
至于面上的鸭蛋,称为承平蛋,只能用鸭蛋,鸡蛋都不可。在保存当代汉语的闽话里,将蛋叫做卵。鸭蛋就叫鸭卵,谐音压乱,压乱也就是天下承平。鸭卵又和压浪谐音,船上人家出海打渔也吃承平蛋。
“不可,你不成以对付我。”
东岐岭与西峰都属于洪山,洪山村,张厝都属于侯官县洪塘乡,不过洪山村属于永安里,张厝则属于清化里,一个洪塘乡,七个村庄,两个社学,算得上密度相称高了。
林延潮也知里正的短长,但还是安抚浅浅道:“这怕甚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村口的埠头上,停满了渔船,渔民正筹措着鱼网。堤坝外孩童们乘着退潮,一并奔到江边,在河滩上挖蟹子,浑浊的闽水打着江岸,吐着白腻的泡沫。
“你说甚么?”
当代人很难设想里正在乡里有多大的权力,仅仅分摊徭役这一项,充足叫一户百姓倾家荡产。
“前日你错过一场好戏,铺司家的大娘就是恶了老二,被铺司老爷扫地出门,赶回娘家了。”
洪山村的社学属于官民合办,塾师是由须生员担负,讲授质量当然最好,百姓们多情愿去这里读。林延潮堂兄林延寿能入本村社学,但是费了很多束脩,还是托了爷爷和外公的面子。
“不是,我一早看到延寿去社学了,这是他们家的老二。”
村民群情着群情着,就跑偏了题了。
洪塘乡一乡七村,张厝自是张姓的人居多。这张厝虽是个小村庄,但是四周堡墙,吊桥,岗楼都有,这都是倭患严峻时备下的。
林浅浅道:“爷爷说了,其他的都不怕谢家,我们家在村里也是有根有底的,如果不可,明刀明枪的干上就是,只是担忧,他打通胥吏,派难堪的杂泛差役给我们家。”
林浅浅摇了点头道:“这倒没有,爷爷说了,大娘的爹谢总甲传闻是极其护短之人,如果冒然找上门来诘责,我们家倒不怕,如果不找上门来,那事情就糟了。”
林延潮心底的颠簸,面上倒是安静。他吹开面汤上的葱花,用筷子将面挑起,将线面吸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