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见那些草屋一间间都是柴扉紧闭,四壁又无窗孔,看来不是人居之所,踢开板门一望,见屋中堆满了柴草,另一间却堆了很多石头。本来这些屋子是石灰窑贮积石灰石和柴草之处。雪见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往两侧草屋上一点,拉着云江琴进了石屋,关上了门,又上了门闩。
顾长凤抱拳行礼,说道:“云女人呢?你们承诺了不打这抱不平的。”那姓聂的答道:“抱不平是不敢打了。我兄弟们只聘请云女人北上一行,决不敢毁伤云女人分毫。”顾长凤笑道:“如果美意邀客,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转头叫道:“云女人,人家邀你去作客,你去是不去?”云江琴走出门来,说道:“我和各位素不了解,邀我何为?”盗众中有人笑道:“我兄弟们天然不识云女人,但是有人识得你啊。”云江琴大声道:“我的孩子呢?快还我孩子来。”那姓聂的道:“两位公子安好无恙,云女人尽可放心。我们出尽力庇护,尚恐有甚失闪,怎敢惊吓了两位万金之体的小公子?”雪见向顾长凤瞧了一眼,心想:“这强盗说话越来越客气了。这徐铮摆布不过是个镖头,他生的儿子是甚么万金之体了?”只见云江琴俄然红晕满脸,说道:“我不去!快还我孩子来!”也不等群盗答复,独自回进了石屋。
云江琴道:“胡兄弟,程家妹子,你们说如何办?”顾长凤皱眉道:“这些盗伙你一个也不熟谙么?”云江琴点头道:“不识。”顾长凤道:“若说是令尊当年结下的仇家,他们言语当中,对令尊却甚是恭敬。如果成心和你难堪,因此掳去两个孩子,一来你一小我也不识,二来他们对你并无半句不敬的言语。对徐大哥嘛,他们确是非常无礼,但要和徐大哥过不去,可不消这般发兵动众啊。”云江琴道:“不错。盗众当中,非论哪一个,武功都赛过我师哥。只要有一两人出马,便已充足了。”顾长凤点头道:“事情的确古怪,但云女人也不消过分担忧,瞧他们的作为,并无伤人之意,倒似在跟徐大哥开打趣似的。”云江琴想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些话,脸上又是一红。两人在这边商讨,雪见已慰抚了石屋中的老妇,在铁锅中煮起饭来。三人饱餐了一顿,从窗孔中望将出去,但见群盗来去繁忙,不知在干些甚么,因被树木挡住了,瞧不清行动。顾长凤和雪见低声议论了一阵,都觉难以索解。雪见道:“这事跟义堂镇上的胡大财主可有扳连么?”顾长凤道:“我是一点也不晓得。”他顿了一顿,说道:“与其老是闷在葫芦里,我们还不如现出真脸孔来,倘若两事有甚扳连,我们也好盘算主张对付,免得云女人的丈夫儿子受这无妄之灾。”雪见点了点头。顾长凤粘上了小胡子,与雪见两人走到门边,翻开了大门。群盗见有人出来,怕他们突围,十余乘马四下散开,逼近屋前。顾长凤叫道:“各位倘是冲着我姓胡的而来,我顾长凤和义妹雪见便在此处,不须连累旁人!”说着拍的一声,把烟管一折两段,扯下唇上的小胡子,将脸上扮装尽数抹去。雪见也摘下了小帽,散开青丝,暴露儿家的脸孔。群盗脸上均现惊奇之色,万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竟是个二十岁未满的少年。群盗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打不定主张。突有一人越众而出,面白身高,恰是那使剑的姓聂悍贼。他向顾长凤一抱拳,说道:“尊驾还剑之德,鄙人没齿不忘。我们的事跟两位绝无关联,两位固然请便,鄙人在这儿恭送。”说着翻身上马,在马臀上悄悄一拍,那马走到顾长凤跟前愣住,看来这悍贼是连坐骑也馈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