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微眯,突发感慨。
“那是天然!有了皇位,母亲就能正眼看亥儿了,就会像伴随父皇那般日夜陪着亥儿理政……”
“陛下要去哪?”
赵政面色未动,语气亦是安静如常,就仿佛他所议的是别人的身后之事,而非本身。
赵高却更加瞠目。
却不料胡亥没有分毫踌躇。
“公子!”
“朕已在平原停滞太久,若再不解缆,唯恐世人会狐疑朕身材有恙,再被人借此机遇辟谣乱国。”
“谁?”
“梁儿跟从朕多年,在很多歹人眼中她过分招摇。今后大秦如何,朕实在有力再管,可在确保梁儿得以安身之前,大秦毫不能乱。不然朕担忧会有不轨之人趁乱劫之,徒生变故。你派人去暗中护着,一个月……想来梁儿和扶苏应当能够隐得差未几了……”
闻言,赵高身心剧撼,大睁着双眼久久没有缓神。
赵高心下烦躁,随便出言对付:
天下间,除了那名为赵政的帝王,已然再无人能配得起阿谁遗落尘寰的雪衣仙子……
“这一起甚为冗长,陛下随行车马浩繁,想要做到重新保密至尾,实在是不易。何况现在正值夏季,再过些光阴更是恰逢伏天,气候酷热,陛下的……”
殿中空寞,烛火幽寂。
他至心不懂,陛下已是命不久矣,就算多瞒得几日,又能有甚么意义呢?
赵高被他吵得几近崩溃,顾不得高低之礼拂袖将他甩开,大声训道:
堂堂大秦始天子,平天下治海内,威武卓绝前无前人,终究竟然落得尸身要与鱼骨同臭……?
“沙丘。”
赵政又问。
那人不解。
深海无边,星空浩渺。
常常闭眼,他脑中闪现出的都是陛下在最后的光阴说出的那些话。
“甚好……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听至此处,赵高猛的一凛,扭头对着胡亥灼灼而视,沉声诘责:
“先生何出此言?”
“天有神女降于王侧。留,则国兴;去,则国亡。”
今后,他也便再不敢妄图能触及那角莹白,因为……他配不起……
“她走了?”
赵政已重新打理好了仪容,发束金冠,身着玄袍,单独高高坐立于案前。
赵高冒死一问。
那模样都雅的糕点,他是真的无缘吃到了……
“传令下去,一向向东,若遇岛屿……登岸便是。”
他凤眸如平常普通通俗难测,却较着多了几分空落。
所答极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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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极淡。
“朕马上渡河,达到沙丘稍事停歇,再持续从井径行至九原,而后由直道回往咸阳,令人觉得朕是在观察直道。此全程大抵需耗时一个月,期间朕定是已在半路薨世。而朕俄然薨世在外,唯恐皇嗣们和各地皆会乘机生乱,故而此事定要周到死守,暂不发丧,务必将朕的死讯保存到返回咸阳以后。”
他却没有再答,只一笑,淡若清风。
每一字,每一句,全都完整超出了他的见地和了解。
赵高徐行走至他的跟前,周身之气冷得如同寒冬暴雪,铺天盖地……
他双目渐红,只觉甚为替陛下肉痛,最后那句“如此虐得本身不得好死”他是如何也难以说出。
“梁儿女人许是出去逛逛,公子无需惶恐。”
……
自这一日起,赵高的余生便再也没有睡得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