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众微微一哂道:“那倒不是,他哪是杨方甚么岳丈,据那几个被抓的家伙供述,杨方前段时候逛窑子时,看中了一个窑姐,便将她弄了出来,养作外室罢了,那老头儿便是这窑姐的老爹。他倒也真会往本身老脸上贴金,打着杨方老丈人的灯号,到处为非作歹”。
只见那女子伸出纤纤细手,将已然研磨成末的茶叶取出,分置于二人茶具中,再注以汤水,以筅击拂。持汤壶的玉手,时高时低,操纵手腕的力道,将注汤的水势不竭调度,在小小的茶碗中,竟然冲泡出了无穷斑斓。
白袍文士明显亦是此道妙手,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女子演出着分茶的技艺,待茶纹散灭,才依依不舍地举起茶碗,细细喝茶。一碗饮尽,犹觉齿颊留香,非常享用。那劲装的中年男人则明显没有此等表情,如豪饮水般将茶水灌入肚中,面露焦耐不安的神采。
不一会儿,房角便传来一阵婉转动听的琵琶声,似泉水叮咚,又如鸣佩环,令民气旷神怡。一曲毕,让人殊感意犹未尽,赵德芳不由感慨道:“此曲真担得上杜少陵在《赠花卿》中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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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房门被悄悄推开,一个恶形恶状的老头、一个彪形大汉,一起迈步走了出去,不是那肇事的老头儿与那麻三,又还能是谁。本来他们从长乐坊逃出来后,兜了几个圈子,好不轻易才抛弃了追杀他们的鳌头帮的打手,然后才转到其间茶坊。
几巡酒、几首曲下来,严恩、赵德芳、种师成倒也有几分熟络了起来,赵德芳、种师成对这个爽落的江湖男人都很有好感,雅间里说话的氛围,也越来越轻松、舒畅。就在此时,一名帮众悄悄敲开了雅间的门,走到了严恩前,仿佛有话要说。
然后,严恩又敬了种师成一杯,他也是练家子,天然看得出种师成也是可贵的妙手,两人同是武人,倒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意。种师成绩佩服这类利落、豪气的男人,一席酒菜吃下来,还真是越聊越投缘。
“是,帮主”,帮众领命退下。
“佳曲还需美酒配”,严恩举杯道,“此杯敬公子,算是严某赔罪了”。
严恩倒是一个落落风雅的人,不会别人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方才若真是赵德芳脱手将老头儿那伙人直领受拾了,他们鳌头帮才真不好措置,赵德芳将事情的措置权,仍然留给了他们,也就是将整件事情的头彩留给了他们,让他们在众赌客面前闪现了公道办事的气势,同时又留下了气力薄弱的印象,对于长乐坊的名誉,天然是很有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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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恩天然推让,不肯受此反敬,两边一番互推后,赵德芳笑道:“那这一杯,让我们一起敬雯儿女人吧,共敬方才一曲仙音”。
劲装男人看了看闭目回味唇齿茶香的白袍文士,那文士并不睁眼,但仿佛晓得对方在看他似的,微微点头,劲装男人便立即转畴昔叮咛道:“快让他们出去”。
赵德芳倒没想到这严恩是如此爽落的一小我,如果是普通人,天然会就坡下驴,将此页揭过不提,严恩的反应,倒让他不由心生好感。并且,这杯酒的意义,已由报歉变成了伸谢,意义毕竟和缓了很多,赵德芳便亦举杯尽饮,受了这一声伸谢。
长乐坊外邻近街道的茶肆里,一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人、一名白袍文士正席地昭穆而坐。另有一名貌美的女子,跪坐在案几前,为二人细心地分茶。分茶,是此时一门极其高雅的技艺,它通过茶末与沸水之间的交合,在茶具中闪现五花八门的茶纹,构成各种物象,花鸟虫鱼,不一而足,无不唯妙惟肖,却又斯须散灭,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