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方家二娃,嘿,老二,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瘦瘦的身子,顶一只大脑袋的方脸少年,向他欢乐的招手。身后还跟着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的小萝莉,蹦蹦跳跳,一脸喜气。
春季的太阳晒着干灰色的泥土与石青色的墙壁,田间屋上瓦片在微柔的光芒下,和嶙峋的空中融会为一体,晚来风急。
他写了不短的时候,身边的世人也都为他的行动和曾有的神童盛名鼓励了猎奇心,凡是识几个字的,都恨不得将脖子伸生长颈鹿,来看看这废掉了的神童,在写甚么劳什子。
柴家小少爷天然也看到了方仲永面上这般青黄不接稀里哗啦的反应,他唇边出现的笑容带着一种鄙弃。
方爹也上前来,拉住方娘,面上的皱纹一抽一抽的:“孩子他妈,你说这这些可又是做啥?当着伯永两口儿的面,咋就这一说。”
“也怪那老方家两口儿,只顾着给大儿子结婚花尽了银子,把这老二娃子给坑了,听王家父子说,这娃子就亏了没请个先生读书,现在,哎,也是废了。”
又大又阔的书桌上整齐的码放着版印的册本,一函函用线装着,松阳的雕花墨砚台,湖笔大大小小吊一溜。
待到了那边,明显因着是常客,又是乡亲,不便禁止的门神们,个个暴露不耐烦的鄙夷神采,但还是放他们出来送诗祝贺。方仲永随便捏了一首五言在纸上乱挥一通,而后签上大名,头也不回的向前行去。
看着小萝莉和小火伴的星星眼,方仲永的孩子身材不免遭到了童真范儿的鼓励。因而三人结着伴,唱着歌,迎着初升早上八九点,哦不,是辰时的暖阳,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的,向柴大官人家行去。
何如,他是幼年成名的方仲永啊,是北宋灿烂的神童崇拜文明中,独一一个万世留名的笑柄啊。
啧啧,真阔啊,一个乡绅土豪的书房,国粹氛围却看着秒杀了一大水儿SCI发一堆的二十一世纪知识分子。
待老村长主持了其他的事件,人群垂垂散开去,方仲永才找到这具身子的生身父母,另有那和他边幅非常神似的哥哥,以及那位身材涉嫌不成描述的嫂嫂。
毕竟,科举之路,乃是用铜钱银子砸成的啊。
方娘上前,坐在方仲永身侧,老泪纵横的握着仲永的手,意态悲切,情真意切道:“儿啊,你可算是没事了,若你有个什,我可还能依托那一个?”
方娘略略瞪一眼底下站着的大儿子和儿媳妇儿,却忍住了没有再说甚么。
当值的巡村夫和熟谙的更夫老夫,早是熟人了,见他前来,长夜无聊,不免一番闲话家常,扯些三五不着调调的事儿。
更夫提着暗淡扭捏的老油灯,敲着破铜锣梆子,瑟缩的影子呈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迟缓的、无精打采的锣梆子声在风声里逐步远去。
看畴昔,正如后代王荆公所言,无什长进,光阴空添罢了。
正在他东看西看之际,却瞥见萝莉和火伴二人,早已爬高上低的翻找起来,一面翻,一面碎碎念叨着:“如何不在这里呢?”
这个极其寻求文明涵养,全民文青崇拜文豪,非科班出身无以拜相,非东华唱名偶然光宗耀祖的期间。能够想见,方仲永如许曾为神童,却终成废柴的人,平生是何其的屈辱。
北宋明道二年。十月里,约摸一更气候,覆盖的夜色将远方的棱角吞噬的恍惚,几只乌鸦,翘腿儿撘瓜的在四周树枝头呱呱嘎嘎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