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四年:玄月,诏规复集贤院学士。是岁,京北旱,浙西水患。
这三年多来,王棣在玩珠峰王安石墓旁结庐而居,每日焚香祭奠、读誊写字,且随“达叔”习练拳脚棍棒之术,一日未离。
光阴无情,人知义。
穿戴一身近似于后代的练功服,山麓林木皆裹素装,大雪初晴,山间固然无风,寒意犹凛,这青年却穿着薄弱,朝阳映照下,刚晨跑结束的脸上泛着红晕,那是芳华飞扬、安康健旺的光芒。
人各有志,有人神驰浅滩,有人神驰大海,恰好王安石是人中之龙,是热血男儿,是个有脾气的文人,对政治的存眷,对国度安危的存眷,对朝廷运气的存眷,一向贯穿到他生命的结束。他乃至耻以文士自名,其文学思惟也表示出政治家的色采,主旨在于经世致用,重道崇经。的确,他作为政治家、思惟家呈现在北宋的汗青舞台上,两任在朝,倡导变法,权倾天下,在当时的职位及对后代的影响,都是历代文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整座陵墓并不大,更谈不上气度,占地约一亩,墓前有华表、坟庵,两侧有树木拱抱。墓前左边搭了两间草堂,供守墓祭奠者居住。
达哥成为达叔,风华不再,当年阿谁上阵奋勇杀敌的张都头鬓角染霸、腰背佝偻,也未娶妻育子,只侍从王安石摆布。
转眼三年半,王棣已长成身姿丰朗的漂亮少年,而达叔愈发的衰老。
元佑四年十一月,王棣为祖父王安石守墓三年半。
元佑二年:仲春,代州地动;六月,西蕃阿里骨逼鬼章据洮州。
王棣自至此时空便识得达叔,而后知其与第二十七代天师、崇真通惠紫玄真君张象中崇是为同宗未出五服之平辈。
他不孤傲,有王棣陪着他,他陪着王安石。
做罢长间隔跑步后的修整行动,青年从老者手上接过扑灭的三支香,在墓前蒲团跪下,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朗声说道:“阿公,早上好。”
元佑元年:四月,王安石卒;七月,夏国主秉常卒,子乾顺嗣;玄月,司马光卒;十一月,立经义、词赋两科。
按五服,孙子属于第二等齐衰之列,只需为祖父守孝一年便可。王棣却立下誓愿,愿为祖父守孝三年半。
是的,此处便是批驳不一的完美主义者、倡导主持新法激发朝野纷争的前翰林学士、参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荆国公、司空、太傅……临川先生、半山居士、介甫公王讳安石之墓。
元佑三年:仲春,吕公着卒;四月,分经义、诗赋为两科试士,罢明法科。
发须斑白的老者方才将陵墓左边存留的一处积雪打扫洁净,转头望向青年:“三郎早,跑完三十里啦。”
他并没有以旧党的口气通盘否定王安石,而是公道地评价了王安石,对他的奇迹、学术、文章表示了高度的了解与推许。
在他看来,王安石是一个高贵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品德的人,一个离开了初级兴趣的人。
元佑三年:三月,赐进士李常宁等并诸科落第、出身共一千一百二十二人;三月、六月,夏人扰边。
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宾换主;由来只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作为王安石政治上的仇敌但又是品德上的知己的苏轼如是言:“……将有非常之大事,必生希世之异人。使其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其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用能于期岁之闲,靡然变天下之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