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宋慈长长叹了一口气,乃道:“不瞒婵娟蜜斯,我此时恰是想去美人宫,不过并不是去私约三公主,而是要去查缉一桩紧急的公案。案情本末,待今后再与你细说。现在只求蜜斯发挥本领,将我们的船偷偷潜入美人宫西北角的水门下,然后再躲藏在埋没处等待我。不消半个时候,我们便可归去。”
嬷嬷感激地望着宋慈,踌躇了一下说道:“听三公主说,足下便是名闻海内的宋慈,断狱如神,朝野钦服。本日得瞻丰采,老妪亦算是有福分的了,想来三公主也必能得救。老妪这里受点小小磨难算得甚么,只要救得三公主成时,这水牢里关一世也是心甘甘心的。”说罢含泪而笑。
“是葫芦先生。葫芦先生起初曾是京师皇宫的徒弟,埋头传授皇子公主们读经诵典,深得皇子公主们的恭敬。葫芦先生于诸门生中最是赞美三公主,经常在皇上面前嘉奖她。三年前皇大将这里赐与三公主居住,葫芦先生跟着也告别京师,云游四方,掉队他来了这中州镇隐居。三公主闻信,特颁命允葫芦先生自在出入宫禁,以叙师徒之谊。应公公、易总管夙来恭敬葫芦先生,又是京师对旧了解,故尔也从不劝止。
宋慈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槛窗外月色昏黄,浑无星光。市街上寥寂一片,夜风习习,甚觉风凉。他仓猝换过一套玄色紧身衣裤,单底薄靴,系一方襟头低低地遮了额面。腰带环背束紧,靠插了雨龙宝剑,剑柄高矗立在一肩头。
王嬷嬷略略深思,说道:“皇上向三公主言明,居住美人宫不得擅自行择婿。三公主已是二十岁边上的人了,皇上为选驸马之事也费尽了脑筋,一来不想拂逆三公主的志愿,二来又想选一个高门世宦的后辈,又文武双全,风骚出众,庶可为皇家增加灿烂。
宋慈爬到水门外拱形架时,见水门一半出露水面,门内铁栅拦定。心中猎奇,便探头向门里一望,不觉倒抽了口寒气―条洁白的臂膊正紧紧攥住一根铁栅。
舢板划到宫墙西北角的水门下,宋慈跳下了船,嘱婵娟泊船一隅等待,本身则趟水潜入到水门下,又攀登水门的拱形壁架,渐渐趴宫墙。当日齐恒山必是同一径途爬上这宫墙,溜至凉亭窃去苏绣图的。
“浮栈下笫五般便是。”宋慈刚听出是婵娟的声音,婵娟己跳到他面前。
宋慈道:“必是有人在药里投了毒,暗里置你于死地。那歹人目下正在战略侵犯三公主哩。嬷嬷可晓得那为头谗谄你与三公主的歹人是谁。”
“诸葛大夫如何日夜闯来这里?”王嬷嬷收了泪,也轻声问道。
装束伏贴,宋慈蹑足下来楼梯,顺手摘了廊壁上的一盏风灯,潜伏楼里侧耳聆听。店堂里尚亮着灯火,且有兵士走动。他从速溜进后院,绕过马厩,拔了角门门闩,闪出身去。刚拐入通往贩子的一条石子冷巷,似觉背后有人盯梢,转头望望,并不见人影。
另一条手臂也伸了过来,暗黑里模糊见着一张妇人的脸,水淹没齐胸。那妇人虽泪痕满面,却不失端庄。宋慈再看,本来是王嬷嬷。
宋慈轻声问:“这里是谁被关押?”
“王嬷嬷休张扬,我是诸葛大夫。”宋慈轻声叮嘱,恐怕她大声吵嚷,轰动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