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直秘,齐恒山那厮偷了楼畅旺的二十两银子恰是沿着画了朱墨的这条山路叛逃的。楼畅旺是这里出了名的悭啬鬼,缠住我非要补偿他的那二十两银子不成。宋直秘,劳烦你先将这把承担里的帐房器具并一串铜钱拿回安然客店还了他,不然他还会诬我温畅行瞒藏了他的店业产业哩。”
宋慈自发败兴,他晓得刚才那商贾正在腾达对劲之时,傲兀之气盈于端倪,凡是是不屑与人搭讪的。那两个恶煞凶神般的大汉必是他外出的侍从侍仆,常常练就一身好技艺,贴身保护。
入夜下来时下起了瓢泼大雨。青石板大街上空无一人,宋慈举着方油毡布遮了头,但满身衣袍都被打湿了。
说着,他用手拍了拍那驴子的大耳朵,毛驴即转过身拐入了一条狭小的冷巷,刹时便不见了影踪。
温畅行摇了点头:“宋直秘所说甚是,这中洲镇当然久不见有小偷、乞丐、娼妓,但却难保没有胆小妄为的巨奸悍贼窜流于此,滋波兴浪,困扰处所。”
楼畅旺遭了声谢,将承担里的帐房器具放入帐台抽屉里,铜钱却谨慎归入衣袖,口中嘟嚷:“我还觉得那承担里是我的二十两银子哩,倒霉。哟,一块破惊堂木还带在身上!”
宋慈点头几次:“足下莫非指的是安然客店那齐恒山的性命案?”
宋慈展开那折舆图,见地图上标了然从中洲镇至邻县十里铺的山路,还涂画了一道粗粗的朱墨。
在御林营军寨的南头,一起行来见车马穿流,人来人往,店铺如林,如那州府普通,好不热烈。
宋慈不解道:“那楼畅旺、齐恒山的安然客店不是明白开在清川镇上的么?此性命大案怎可一推了事,贻误侦破。”
温畅行答言:“这位葫芦僧端的是个高士,来这中洲镇也有2、三年了,安闲松林深处盖个茅舍居住,涵养真性,绝少与人来往。市镇上人都认得他,只不晓得他的来源。”
温畅行苦笑一声:“那齐恒山是邻县的山路上被歹人殛毙的,尸身抛入富春江,逆流漂到了中洲镇。这事晚生尽可推委,移文申报邻县问理。”
宋慈迷惑:“莫非美人宫内之禁卫也是足下的公事?”
走过军寨的辕门时,宋慈忍不住猎奇地昂首细看了一眼矗立的堡楼,恰与正在巡查的兵曹打一照面。那兵曹便是头里在船埠上验尸的仵作。
店堂里早上了灯,两排铜烛台在空荡荡的店堂里闪动着古怪的光焰,满盈着一种奥秘的氛围。
宋慈道:“下官公暇之余,念慕这富春江山明水秀,风景恼人,只盼望来此钓两天鱼,休歇休歇。故尔不敢扰惊处所,徒滋风波。”
牛兵曹回声出去衙内,恭敬递呈上一折。
宋慈道:“我见这中洲镇水陆便当,风俗浑厚,古风犹存,百姓安居乐业,正所谓承平乱世气象。足下大可垂拱而治,又何忧之有?”
宋慈自顾沐浴,洗净了一日来的腌脏汗臭,便也爬上池来,兴孜孜地一旁旁观。
宋慈走近帐台,楼畅旺忙堆起笑容相迎。
温畅行回身叫了一声:“牛兵曹。”
那商贾高低打量了宋慈,并不吱声,使眼色唤过侍役私语了几句。只见那侍役忙不迭撤了茶几,端上洁净衫袜,便悄悄退下了。商贾弹冠振衣,渐渐穿著。
汤池这时已没有多少客人。蒸腾的热气里,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水池中相鞭挞斗,白瓷砖地上架起一竹榻和茶几,竹榻上坐着个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商贾正在吃茶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