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掌柜也太诚恳了。”宋慈正色道，“此去见了那厮的面，劈脸便问金锭带来了么，他若说带来时，便按例收下。他要议看苏绣图，奉告他我们的人误信了他的唆使，几乎被宫中禁卫拿住。虽未能获得苏绣图来，但冒了性命去活动。焉可不付酬赏？”
宋慈道：“鄙人只是个走狗，受入调派，有话传告。上官掌柜财色喜气，我们内心明白。日前传闻你又着一后生拾得一幅甚么苏绣图，平白又坏了别性命。这事当然不便说破，唯求上官掌柜高抬贵手，来日变卖了舍出一半银来。今后认了兄弟，相互敦睦，永不生仇隙。”
上官坤陪笑道：“相公慢走，容我细告端底，好去传达。七天前一个调贩生丝的牙僧来见我，自称姓霍，求做一桩买卖。又烦我物色一个惯会水性的，黑夜驾舟去美人宫凉亭上窃得一幅苏绣画，承诺事成之时即以黄金十锭相赠。我欲待细问详里，那牙僧只说京师有一熟人筹划此事，十拿九稳，不露形迹。我们便保举了这安然客店的帐房齐恒山，这富春江高低三十里，一滩一曲他闭目可指，来去出没直如天井漫步。
“他说那夜他驾舟去美人爬上宫墙，一起都非常别扭，乘三公主弄月不备，他潜入凉亭栏干外躲藏。待细心张望，那茶几上并不见有苏绣图。姓霍的牙僧说，三公主弄月时势必苏绣图折好放在茶几上，他统统都安排定当，十捉八着，只候齐恒山他一伸手取来便是。
宋慈拆开信札，竟是牙僧的手笔，道是他没能准期与上官掌柜商谈采办生丝事件，深感遗憾，信中约上官坤本日傍晚酉牌时分去河滩边库房见面，议看货样如此。
“这话怎讲：我拿不出苏绣图来，如何收他金子？”上官不解。
“诸葛大夫，你看这柄象牙梳子如何。”婵娟说着抬手往鬓梢间一插。
宋慈忽地站立起来：“上官掌柜如此欺瞒，话不投机，兄弟告别了。本日佛面无光，今后怨不得我们不包涵面。”
“那齐恒山那里肯承诺黑夜去美人宫盗窃？我又暗施战略，引他打赌。初时只是成心输与他，他赢了钱银便去贡献楼畅旺那老婆，两下眉来眼去多时了。那齐恒山连续几番赢钱，心中非常欢乐，手脚也大了，渐渐中计，摆脱不了。末端一回我叫他输得活脱精光，又借与他银子再赌，又输，看看倒欠了我五十两了，我乃诱他去美人宫偷图。出于无法他只得承诺。偷得成时不但销了那五十两欠银，我另有二十两白银奉送，算是买卖。”
“诈他便诈他，又怎的？这号人物，便须设了心计诈他。你道他盗窃那苏绣画何用，如果扬声起来，便揪住他见官，先去军寨首告他图谋不轨，设想盗窃国宝。发罪下来，他如何消受得起。他如果明白人时，早依了你，白给了你金锭算数，并要发作，逞谁的脸？没他好处。”
上官坤摇了点头：“之前并不认得他，也不晓得他的行迹。恐不是本地人氏，这两日也未见他来寻我。”
“报信到军寨。军寨派人从速去齐恒山房中搜刮，哪有苏绣图的影踪？此事到这步地步，自认倒霉便是，也没再去找那牙僧，不了了之。”
宋慈起家告别：“上官掌柜之言，哪能不信？事已至此，恐也是没体例了，过两日我即去当家老爷处禀明委曲。此地我有几桩公事还须办理，感承接待，非常心感，幸乞恕谅。”说了声“聒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