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漫不经心肠挖着瓜瓤,偷偷和裴英娘筹议:“小十七,明天陪我去姑祖母家赏花。”
尝过灵沙臛,李令月和郑六娘让使女搬来棋盘,坐在树下打双陆。
太子妃裴氏贤惠端庄,李贤的正妃房氏和顺和顺,李显的正妃赵观音……脾气非论,起码也是边幅可儿,不知李旦会娶甚么样的女子为妃?
裴英娘刚才竟然梦到李旦狼狈逃离的模样,光是想想就感觉那场面风趣。
来客都晓得大长公主明天宴客的目标并不在花上,批评完花王,各自三三两两散去,免得郑家小娘子们年青脸皮薄,不敢找李旦搭话。
李显嫌赏花败兴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开得再标致,风一吹雨一打,还不是残落了?一大早领着豪奴壮仆去平康坊闲逛,没和他们同业。
裴英娘算了一下账目,偷偷咋舌,皇家公主,公然个个是土豪!
“八王兄承诺了?”
“是胡人和坊民在肇事。”户奴垂首站在李旦的骏马旁,“事关胡人,武侯卫士不敢自作主张,已经派人去叨教街使了。”
李令月撇撇嘴,“赵观音要嫁给七王兄做正妃,姑祖母不甘心,也想把孙女送进宫,现在只要八王兄没有结婚,六娘的年纪最合适。”
等裴英娘斜倚在坐褥上坐定,使女们悄悄退开,守住通往小亭子的甬道,以防哪个眼神不好的家奴跑出去冲撞公主。
牡丹含香吐蕊,花团锦簇。
裴英娘撩起眼皮,淡淡扫李令月一眼。
两名户奴上前扣问武侯卫士,杨知恩问过李旦的意义,小声叮嘱,“莫要泄漏郎主和贵主们的身份。”
使女口齿清楚,连裴英娘这个不喜好附庸风雅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裴英娘在中间看她们玩双陆,看得昏昏欲睡。
种类则有雄红、大魏紫、蓝田玉、紫金盘、菱花晓翠、红云飞片、黄花魁、天香湛露、梨花春雪、瑶池春、春水绿波、玉面桃花几十上百种。
李旦抛下钓竿,“几条鱼罢了,不必费事。”
李旦是皇子,身份敏感,不想掺杂到胡人和坊民的胶葛中去,以免被哪个闲着没事干的拾遗奏上一本。
裴英娘顺着她的指尖看畴昔,眉尖微蹙。
裴英娘枕着竹枕,小睡了一会儿。
他没想笑,但看着她刚睡醒来懵懂的模样,不自发嘴角一勾。
她前一阵子为马氏的事情费心,夜里总睡得不平稳,每天犯困。夏季天长,白日又热又闷,总感觉如何睡都睡得不痛快。
杀无赦可不是说着玩的。
三人一起分花拂柳,顺着羊肠小道,拐到郑六娘的院子前。
亭子里顷刻温馨下来,连粉墙外的蝉鸣声都仿佛消逝了。
裴英娘喝彩一声,挑了一只坐墩,矮身坐下——固然坐墩比不上椅子,但是终究有个能够让她垂腿坐的家具了!跽坐实在是太磨练耐力了,还是垂腿坐最舒畅。
裴英娘还猜疑着,睡眼昏黄,愣了一会儿,没吱声。
忍冬手执刺绣梅花团扇,跪坐在坐褥旁,为裴英娘打扇。
池边绿柳依依,遍植翠柏,树影婆娑,浓阴匝地。起伏的水波冲刷着岸边的圆润山石,收回和顺细碎的哗哗声。
衣裙珠翠摩擦的声音垂垂远去,李旦站起家,目光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