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的视野立即集合到裴英娘身上，“小娘子如何哭了？是不是和长辈走散了？”
李令月头重脚轻，内里又鄙人雨，到处湿漉漉的，走起来不大稳妥。宫婢们怕她摔着，前呼后拥，一边一个，身前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架着她走。
李旦径直把裴英娘送到卷棚车上，“你先归去。”
两个内侍分开后，李旦抱着裴英娘，走往青庐相反的方向。
他们处境类似，本该结成联盟，互为犄角。
李旦的目光落在她裙底的彩绘枹木屐上，扫视摆布，“公主穿不惯木屐，雨天路滑，如何不提示她换双鞋？”
等李旦走近，裴英娘谨慎地打量他几眼，发明他面色和缓，仿佛又变成平时的八王了。
都要洞房了，只差临门一脚，这时候可不能草率。
雨越落越大，他没穿木屐，长靴踩在砖地上，水花四溅。
李令月闻言回过甚，“英娘过来，我牵着你走。”
武承嗣顷刻间竟然有些发楞，然前面色一僵，裴英娘不是很早熟慎重的么，如何说哭就哭！
刚回到长安的时候，武承嗣曾试着向裴英娘示好，乃至情愿等她长大，将她纳为武家妇。可裴英娘重新至尾，从没有理睬过他主动开释的美意！
矜持和高傲，换不来实打实的繁华。
令媛大长公主挥挥手，满不在乎，“你也太谨慎了，还没到阿谁境地。”
令媛大长公主开口，武承嗣哪敢猖獗，阴沉着脸松开手，冷冷看着裴英娘迫不及待地扑进令媛大长公主的怀里。
他是武家血脉，此生荣辱全依托在武皇后身上，除了尽忠武皇后以外，无路可走。
令媛大长公主抚抚疏松的发鬓，把发间摇摇欲坠的晕色牡丹花重新簪稳。
他取出一块鱼符，“七王不听劝的话，把这个给他看。”
来宾们的喧闹声越来越远了。
李令月碰碰郑六娘的胳膊, 促狭道：“该哭的是赵家人，你悲伤甚么？难不成你舍不得赵二娘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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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人久居深宫涵养，如何会俄然宣召王洵？必定是裴英娘对贤人说了甚么。
李旦不喜好六娘，六娘没有赵观音那样的福分。但她和承平公主、永安公主交好，今后的前程不会差。
李令月叹口气，“阿娘和姑祖母都太倔了！都是一家人，为甚么要斗来斗去的呢？”
李显、李旦、李令月是天潢贵胄，自小长在宫廷当中，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不知人间痛苦。
宫婢们解开丝绳，放下半卷的湘竹帘子，免得溅起的水花吹到廊檐里。
裴英娘拉住她，“阿姊，今晚我们都别去观礼。”
李旦半天没吭声。
她生得眉清目秀，一头黑鸦鸦的乌发挽着小巧的双螺髻，发髻间盘了碧色丝绦，娥眉杏眼，不幸敬爱。哭过以后，眼角微微发红，眸子被泪水洗刷得又黑又亮，委委曲屈的娇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内心发软。
武承嗣眼底黑沉，莫非裴英娘也和常乐大长公主一样，瞧不起他是豪门出身？
郑六娘被李令月的话气笑了, 吸吸鼻子, 说了房瑶光的事。
卷棚车驶过宽广的巷曲，道旁的火把还未撤去，光影闲逛，氛围中有浓烈的硝烟余味。
李令月不甘心，揪着衣带考虑了一会儿，才不甘不肯地点点头。
李令月抓起茶盅，囫囵饮几口，指一指坐褥上摆放的一架箜篌，“你今后真学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