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簇拥着装束华贵的姐妹俩穿太重重回廊,跨过回环连接的曲桥,徐行走到高台下。
台上的李贤、李显和几位王妃天然看得更清楚。
回廊里、石阶前、高楼上,统统人寂静不言,目光像铺天盖地的潮流普通,不约而同地投射在姐妹俩身上。
台下的世人把李治和李令月、裴英娘之间的密切渴念看在眼里。
廊下的朝臣和诸位公侯命妇们瞻仰着她们近乎于刺眼夺目的身影,各有考虑。
一声娇软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数十名龟兹乐人擂响鼓, 奏琵琶,杂以箜篌、筚篥、羌笛, 曲调昂扬,声腾云霄。
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企图操纵太子和武皇后的冲突,搅乱安静的朝堂。
裴英娘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殿前有雄浑的鼓乐声传来。
乐舞散去,他把执失云渐和担负此次出征大总管的程锦堂叫到高台上说话。
李治含笑望着姐妹俩,笑容平淡,日光倾洒而下,在他鬓边的白发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令月,小十七,过来。”
李治的和顺和宠溺,让裴英娘忘了对方也是个杀伐定夺的天子,他对武皇后和武皇后所生的后代有多心疼,对其他庶出后代就有多无情。
李治一手一个,摸摸两人的脸颊,指尖温热,“代朕敬将军们几杯酒。”
那种出自内心的渴念敬爱,自但是然的靠近,大抵是不会再有了。
李令月广袖飘飘,淡施脂粉,走到裴英娘面前,拉起她的手,“英娘,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阿父那边。”
赵观音气急,李治对李显那算喜好吗?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对待罢了,她的丈夫,如何能窝窝囊囊,当一个闲散亲王?
李显举着一杯波斯龙膏酒,一脸茫然,“学甚么?阿父很喜好我呀!”
还是个小娘子的打扮,但衣裳层层叠叠,绣满纹样,一针一线,不知破钞了多少心血,光是金银丝线就摞了好几层,极其华贵昌大。
宫婢举着漆盘上前,裴英娘拿起漆盘上的犀角杯,“恭祝郎君旗开得胜,早日班师。”
乐声陡峭温和,如黄莺出谷,龟兹乐人们正在奏《春莺啭》。
李治朗声欢笑,多日的积郁沉痛仿佛跟着他的笑声披发得干清干净。
两人敛容正色,慎重向李治施礼,寂然道:“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裴英娘鼻尖发酸,嗫嚅了一声,执起筷子。
站在飞楼上了望太液池,水光潋滟, 垂柳依依,清澈洁白的池水中倒映着岸边的婆娑花影。宫人划着划子, 清理池中的枯荷衰枝,船桨划破光滑如镜的水面,荡开阵阵波纹。
裴英娘捧着一张丁香色帕子,眼巴巴地盯着他看。踌躇着想为他拭汗,又怕行动太大,引得别人侧目,干脆把帕子往他手内心一塞,“阿父累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慈爱。
李治微微叹口气。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不测呈现没有影响到原定的出征打算,前几天裴英娘把抄好的经文送出去了,执失云渐回赠她一把匕首。
她低头绞着玫红裙带,没动筷子。
她神情安静,气度雍容,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很多,垂垂有了年长几岁的慎重沉着。
含凉殿还是畴前的含凉殿, 廊芜环抱, 亭台整齐,气势恢宏, 巍峨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