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簇拥着装束华贵的姐妹俩穿太重重回廊,跨过回环连接的曲桥,徐行走到高台下。
武皇后是独一的例外,也只要这一个例外能让他柔嫩寡断了。
同时,李治也是在为她正名,昭告天下,即便她只是个皇室养女,也容不得别人轻视。
站在飞楼上了望太液池,水光潋滟, 垂柳依依,清澈洁白的池水中倒映着岸边的婆娑花影。宫人划着划子, 清理池中的枯荷衰枝,船桨划破光滑如镜的水面,荡开阵阵波纹。
歌舞既毕,乐工们连续散去,大殿前鸦雀无声。
裴英娘笑了一下,内心结壮了很多。
李显举着一杯波斯龙膏酒,一脸茫然,“学甚么?阿父很喜好我呀!”
登上石阶前,她回过甚,李旦站在暗影中,看不清神情,但她能感遭到他沉默背后的体贴。
义阳和宣城已经阔别长安,走了也好。走了,才气安然活下去。
李旦长身玉立,倚在雕栏前,袖子悄悄一扫,表示裴英娘和李令月,“去吧。”
台下的世人把李治和李令月、裴英娘之间的密切渴念看在眼里。
长孙无忌、高阳公主、巴陵公主、房遗爱、柴令武、李元景……
乐人们大声吟唱:“主圣开昌历, 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承平秋。”
每天凌晨去含凉殿问安,他歪坐在簟席上,眉眼暖和,笑容温暖。光芒从槅窗外撒入,笼在他身上,斑白的两鬓泛着温和的晕光。他招手唤她,像个普浅显通的长辈,“小十七,快过来。”
可他没有挑选。
飞楼直接通向配殿的阁楼,回廊正对着殿前的空位,倚在飞楼前,台下的破阵乐舞一览无余。
台上的李贤、李显和几位王妃天然看得更清楚。
多年的病痛和中年以来的深居简出让人忘了李治暮年的雷霆手腕,他是太宗李世民亲身教养长大的,该狠心的时候,他比谁都铁石心肠。
光是世人的非议,就充足把他压垮了。
回廊里、石阶前、高楼上,统统人寂静不言,目光像铺天盖地的潮流普通,不约而同地投射在姐妹俩身上。
殿前和廊下阔朗,足足能够包容上千人同时旁观场下的舞乐。明天文武大臣们都来了,东廊是头裹纱帽、穿圆领衫袍的朝臣们,西廊是环肥燕瘦、珠翠满头的贵妇人。
裴英娘头一次穿这么厚重的衣裳,浑身不安闲。衣袖广大繁复,腕上戴的镶嵌宝石绿玉镯时不时会卡住,她伸手清算衣袖,抚平皱褶,指尖摸到锦绸邃密的纹路,触感细致。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慈爱。
李令月扭过脸,眉眼微弯,眉宇间的难过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促狭的笑意,“是不是惊骇了?”她摇摇裴英娘的胳膊,“怕甚么!有我呢!”
他额角模糊有些微汗意,停止出征典礼对他来讲,实在太吃力了。
李治鼓励二人几句,命太子李弘送程锦堂和执失云渐出城。
等乐舞声停歇时,裴英娘从阁子里走出来。穿对襟直领上襦,白罗衫子,系一条大红石榴裙,头绾双螺髻,簪珠花凤钗,胸前挂一副七宝璎珞,腰佩锦绶,脚上踏小头云形花绫履,肩挽一条红地花鸟纹夹缬披帛。
一百二十八位乐工披甲持戟, 按着《秦王破阵乐舞图》, 摆出左圆右方、两翼伸展的战阵之形,来回交叉, 相互刺击, 行动整齐齐截, 气壮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