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刘晏对他行卷不感兴趣，而对他的策问更感兴趣。
这时候，在刘晏的面前，还要否定甚么吗？
随后刘晏很轻盈地自桌边书笥里抽出卷轴来，横在桌面上，对着高岳“高郎君，到现在还是不清楚你是橘耶，还是竹耶？是朽马骨耶，还是千里驹耶？可否拟策问五道，判文二道？”
“大胆再问吏尚，可知编就帘子的竹，是来自东皋，抑或西岭，抑或北原，抑或南山？”
“高郎君不必手写，我只拟题，可用口而对。”说完，刘晏便提笔在书卷上刷刷有声，“问，开天以来，币制混乱，官方不分南北，私铸不断，即打脊杖杀而不能禁也。我欲奏请不由铸钱，公私合用，可否？”
高岳想了想，说了声，“是！”
“吏尚，橘分淮南淮北，竹不分东皋西岭。”高岳拱手答道。
高岳指着那竹帘（刘晏一向想送给李廙但没送掉的），对刘晏问到，“叨教吏尚，此竹帘筹办用于那边？”
不，不可。
“竹子就是竹子。”刘晏哈哈笑起来。
听完高岳的第一道答复，刘晏点点头，“二问，既禁私铸，权归官府，但是今铸钱，本过于利，又当若那边理？”
“那是薛炼师所赠，吏尚要问启事的话，那就是晚生不想在振翅奋飞前，就冻馁死于坊墙下的水沟里！”
磨练来了。
“高郎君倒是个大坦白之人。”
“好大的口气，本吏尚安知你是橘，还是竹！？”
“晏相，这二百贯已是太多了，莫非晏相图的是令媛买马骨？”
“那第三问，增炉可削铸钱之本，但若小人百姓改私铸为私熔，又当如何？”
刘晏摇点头，“我刘士安向来不做如许的事，要买便只能买真正的千里驹。”
这意义是.......
“选贤。”刘晏不假思考，接着他仿佛明白高岳下步想说甚么，便饶有兴趣看高岳如何辩白。
“那如果是我先，提早将淇水别业所值之钱赐与郎君，那么郎君便不会和小杨隐士和薛瑶英感染干系了吗？”
“不成，钱为通货，有国之权，若不由铸钱，不但百姓舍农逐利，还会让铸钱粗恶更甚，俗话说谷贱伤农、钱贱伤贾，此举可谓二者皆伤。历代禁制，实则为杜奸滥，晏相不成不察，谨对。”
高岳一向有个错觉，那便是本身和薛瑶英，乃至和杨炎、元载的干系，能很好地埋没在这座庞大的都会当中，事无大小都要劳累的刘晏是不会发觉这类小事的。
这下刘晏反倒不知该说甚么了，不过他本来的设法倒不是要预先批评乃至黜落高岳，那样底子不是他刘士安的行事气势。
“义兄李左丞向来清德，家中张设敝坏，这竹帘是要送于他的。”
“吏尚请坐。”高岳这时竟然主动斟了一盅酒，请刘晏重新坐下。
高岳很快自镇静里规复如初，坐定不动，他看到刘晏奴婢旺达坐在北里下，手拖着个壶，醉醺醺地靠着大筐，内里装着几面被雨打湿的竹帘，接着缓缓起家，隔着燃烧的烛火，对刘晏说道，“仆只想在百仞之梯踏上第一步，所作所为也都是经得起吏尚的勘验的。那么敢问吏尚，国度设礼部春闱和吏部关试的初心是甚么？”
高岳这段话，实则是他在之前学习汗青经济学时，存眷过的格雷欣法例，即凡是所说的劣币摈除良币，在唐前期和中期，官方盗铸之风屡禁不断，江淮之民舍弃农业，依托大山坡泽，私设铸炉，大获其利，为了追逐更多的好处，便不免在私铸钱里掺杂大量的铅铁以次充好，这便是所说的“恶钱”也就是“劣币”，而这类恶钱一旦涌入市场，百姓便会自发保存良币，用劣币恶钱来交纳赋税，由是市道上只会是劣币越来越多，给当局形成庞大丧失。乃至于唐玄宗统治期间，直接下诏扣问，“要不我们干脆开放铸钱禁制得了。”而安史之乱后，币制再度混乱，连当局也开端以次充好，滥造恶钱，故而刘晏便再度提出了“不由铸钱”这个题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