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的玄甲军战旗建立,顶风招展。三百将士紧随厥后,一起踩踏着满地的火星,冲出了安戎军……
赵正被他们传染,眼泪也有些挂不住,他拍了拍他们滑不留手的臂膀,安抚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短短的二十二个字,概括了这才十八岁的少年平生。
他们到底是人多,这城墙下的尸身都堆成了山,可他们还能堆积起强大的力量,给安戎军致命一击。
那是城墙下的两队唐军弓手,他们被赵正庇护地非常安妥。
别说吐蕃人没带攻城锤,就算带了,又如何!破了城门,他们也一样进不来。想要大肆入城,要么爬墙出去,要么等火燃烧,从城墙缺口涌入。
赵正冷着脸,再次反对。
就在这时候,三十多吐蕃军人已经上了墙。墙头上的右武卫此时也仅剩七八十人,眼看精疲力竭,抵挡不住,再多上来几十人,这西北墙角就算告破。
吐蕃人另有两千余人马,或许另有更多。
但更多的唐军甲士向他涌来,横七竖八的长枪短矛从四周八方捅刺过来。曲贡腹间连中三矛,他忍住剧痛,握着矛杆一起又退到了女墙边。还想抵当,唐军的长矛手齐吼一声,一起用力。长矛贯穿了曲贡的背甲,曲贡再也撑不住,两手抱着矛杆,就要往墙下翻去。
赵正蹲了下来,悄悄地将脚下一名死去的唐军右武卫枕在了一块鲜血渗入的墙砖上。他端起吊在那一样是鲜血染透的胸甲上的木质军牌,细心地擦去血污,悄悄地打量。
赵正坐在大纛之下,眼看着远处墙头曲贡再一次掉落城墙,内心不由暗自叹了一声。
方才吸进肺里的那股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墙头上右武卫浑身鲜血,倚在女墙上面露欣喜。这一个时候下来,蕃军一浪接着一浪,现在终究扛不住撤退了。
不知是因为唐军军资严峻还是别的甚么启事,蕃军第六次打击,唐军却不再射箭。墙上也没有石块、原木丢下。只要烧开了的井水能形成减员。但这杯水车薪挡不住吐蕃人的挠钩。吐蕃步兵新换上阵的三旗人马很顺利地靠近到了墙角。
“胜了!”
一百多人“嗷嗷”直叫,抓住挠钩的绳索,便直往上攀去。曲贡被从城墙上打下来五次,此时再往上去,已是感受乏力,但他不能放松,咬紧牙关一马抢先。
此时还不紧握战机,趁他病,要他命?
“侯爷!一营要撑不住了!”
蕃军鸣金。
赵正招手,传令使单膝跪在了地上,“侯爷!”
他不去看赵大柱如何顺着山岗西边的山沿缓坡仰攻向上,也不去看东墙倾巢而出的唐军马队是如何当着室韦人的面出城绕行,从山岗东边仰攻向上。更不去看那些刚从安戎军撤下的蕃军如何被唐军重骑碾压斩杀……
满是沙土、碎砖。
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蕃军仗着人多势众,一门心机只想着攻城,可他们在山岗上,却顾此失彼,毫无防备工事。加上攻城挫败,士气已然掉落谷底。
这把火不灭,吐蕃在西北墙角的羊攻便就成了主攻。他们把右武卫紧紧地吸引在这墙上,但友军一刻进不了城,他们便要接着投入对西北墙角的守势,以此给右武卫带去压力。让他们不能等闲分兵驰援。
“是!”那令使明显神采一喜,可随即又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