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速稍缓,田乾真正欲调转马头、整饬行列,忽听唐军阵中传出雷鸣般的高呼:“平卢史朝英南下青密,已被素叶李晟斩杀!”
“这哪是甚么乘敌之隙,明显是卞庄刺虎之策,难怪王霨对殿下不甚信赖。” 腹诽不已的高仙桂却不敢违逆永王。
“保护节帅!”不等史思明发令,平卢牙兵们忍不住鼓噪起来。
平卢马队被这尊所向披靡的杀神吓得胆战心惊,他们试过用弓箭偷袭,可两甲士马密不通风挤在一起,并无多少空地。偶尔有三两支羽箭射出,不是被刀剑磕开,就是被甲叶挡住,底子没法伤害人马俱甲的卫伯玉。
“可惜吾儿朝英不在,只能用玉石俱焚之策禁止敌将。”史思明的庶宗子史朝义生性沉稳,弓马还算纯熟,却称不上虎将;嫡子史朝英担当了父亲的武勇,平卢军内罕见敌手。
离京之前,高力士在张德嘉宅中密会高仙桂,宣读贤人手谕,命高仙桂、尉迟胜、卫伯玉诸将尽力帮手永王,击退叛军后,将攫降低舍屯为安西多数护、高仙桂为安西四镇节度副使、尉迟胜为安西长史、卫伯玉为安西兵马使。
当然,贤人的手谕未经中书门下,只是个承诺,可否兑现尚是未知之数。但贤人下如此大的血本,可见他与永王所谋绝非纸上说的那么简朴。
“将为军之魄,儿郎们皆在浴血厮杀,吾岂能后退!”王正见怒声道:“苏十三娘,速护霨儿、珪儿拜别,此地由某坐镇便可。”
但不管史思明如何想,田乾真的惊骇反应使得曳落河与平卢马队的默契共同荡然无存,唐军马队的压力随之一轻。势若疯虎的卫伯玉一马抢先,带领安西马队凿透重重停滞,高呼“复仇!复仇!”,直奔史思明大纛而去。
王勇见状,当机立断,与马璘二人一左一右,各率一部北庭铁骑,若两条出水蛟龙,沿着卫伯玉冲开的血路,扩大战果。张巡、雷万春、南霁云、李纪等人则带着真源马队队、素叶骑虎帐、黠戛斯马队紧随厥后,唐军统统的马队在卫伯玉英勇带领下,自发凝成一柄利刃。
“该死,若霨弟丧命于此,某可如何向霄云交代!”世上独一能让高仙桂将圣命和任务抛在脑后的,也就是阿史那霄云的喜和忧了。目睹平卢军在史思明大纛批示下,黑压压冲向北庭军和素叶军,高仙桂压抑不住胸中焦炙,筹算再次请战。
田乾真迟迟不回应史思明的呼唤,曳落河迅即发觉出了非常,他们毫不踌躇加快马速,阔别疆场。
“高翁,素叶军兵力远在安西、于阗残兵之上,霨弟之才更胜某万倍……”高仙桂道出心中迷惑。
“倒也算得上精美,可在铁锤面前,小把戏毫无用处!看某先斩断北庭马队的马腿!”史思明冷哼一声:“全军冲锋,杀!”
“令兄身亡,高家风雨飘摇,切不成节外生枝。”高仙桂的胳膊被于阗国王尉迟胜拽住:
呼吸着稠浊灰尘的焦灼氛围,史思明催马从浮桥上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通济渠西的堤岸上。早在撤兵之前,史思明就已命人在离宫之北搭好浮桥。若素叶军追来,便可凭此桥变更兵马、分进合击;若唐军不敢尾随,分开浮桥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迟误路程。
“素叶军之言可托否?”田乾真暗自推断,青密二州(今山东潍坊一带)与平卢军治下的营州隔海相望,扬帆数日便至。若平卢史朝英部果然南下,河南道东部诸州将落入史思明之手,洛阳城的东侧将不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