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飘零、云烟聚散,大殿以内,在或明或暗的灯烛晖映下,许愿过后的崔夫人望着佛祖那慈悲为怀的眼眸,堕入了深思当中;孤缩在一角的阿史德夫人神采严峻、闭目喃喃,不晓得在说些甚么;而身居最前线的裴夫人的脸上,则明灭着狰狞的杀意。
三位夫人的随行丫环都在第四辆马车里,以是她提及话来也无所顾忌:“霨儿频频身涉险地,实在令人忧心得紧,我得盯紧这母老虎得一举一动,谨慎她再暗害霨儿。如果霨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他们交代啊……”
转眼太阳已经高升,一行人也来到了西大寺的正殿之前。
宅院当中,倒满了横七竖八的尸身。周掌柜本人,也早已断气身亡。从伤口上看,应是被利剑横抹或刺死。而在血迹斑斑的院墙上,写着四个清秀的血字“替天行道”!
小树林之南,竟然有个还算规整的马球场,数十个不知忧愁的少年儿郎正在策马击球。
崔夫人身材娇弱,固然也曾打过几次为阿史那霄云所不屑的“驴球”,但她不精于此道,也不喜好这么伤害的活动,因此此前从未留意过这边竟然另有个粗陋的马球场。
庭州高低,不管是披金挂紫的高官贵妇、还是引车卖浆的贩夫走狗,都会在年节之时、罹难之际前来上柱香,祈求佛祖的庇佑。
但在之前的印象中,这个出身突厥贵族家庭的阿史德夫人孤介得很,人前很少说话。也不晓得是生性如此,还是因为口齿不清的原因。
裴夫人一行在主持方丈的引领下,在诸殿以内一一参拜,为火警中的死伤者祈福。
大殿以内,佛祖堂前,裴夫人等一干北庭贵妇们都跪在蒲团之上,向佛祖顿首膜拜。
兴趣勃勃的少年们摈除着果上马等小马驹,在马球场上纵情追逐,镇静地大喊小叫,昨夜的庭州大火仿佛对他们毫无影响。
北庭都护府各级官僚的夫人们都获得了裴夫人前去西大寺为火警伤亡公众上香祈福的告诉,天然不敢怠慢,纷繁起了个大早,在连通内南门和都护府府衙的府街上等待,逐次按序插手裴夫人一行的车队。
崔夫人晓得裴夫民气机深沉,但有行动多有深意,不会那么简朴。
骑士策马小跑、车队行进飞速,一转眼马车就通过了内南门,带起的一起烟尘也很快就淡薄了,可那股浓烈的诡计气味,却久久未曾消逝,覆盖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小郎君……
与此同时,庭州城南市以内,劳累一夜的闻喜堂伴计们翻开店门筹办开张,却好久没有比及周掌柜。
崔夫人昂首一看,面前是座坐北朝南、宏伟寂静的寺院。寺院庙门上高悬一牌匾,上书“应运大宁寺”五个大字。
如长蛇一样的车队出了内南门以后,就右转向西,上到横街之上。
“已经复苏过来,医师说无大碍了,静养几日便可。”
西大寺的主持一大早就获得裴夫人等北庭贵妇们前来上香的动静,仓猝调集满寺僧众洗濯打扫,提早回绝了不相干的香客,早早守在庙门之前,等待裴夫人一行。
崔夫人固然是北庭都护王正见的家眷,但因为其非正室,故并没有走在步队的最前线,而是跟从着前面一众北庭高官的正妻们,走在步队的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