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的风息一如畴前的津润,高远的天空一如畴前的纯洁。
公然奔出几里后,双足便踏上实地,终究走出了这片周遭足有百里的流沙池沼,只是面前还是望不到边沿的莽莽黄沙。
饱餐一顿,四人养足精力,决然往东行去。经历了这么久,灭亡仿佛已然不敷为惧,再也没有初踏入流沙池沼中那种赌命一博的表情了。
阿丽娅红琴喃喃道:“这是如何回事?”
本来她是要与张宝儿共同赴死的,但是他们活了下来。此时现在,阿丽娅俄然有了一丝苍茫。
初离险境,四人表情大畅,尚是有说有笑。但行不数里终悄悄无声,单调而烦复的漫漫路程已足以令人沉默,更何况在戈壁中行动困难,行动维艰,再加上日挂中天,酷热难挡,底子找不到掩蔽乘凉之处,只得认准方向,一步步地往前挪去,浑不知另有几日方能走出这片透着死寂萧瑟的曝火戈壁……
第四天,白马终究不支倒毙。阿丽娅亦是无泪,木然地见着狼天二人将马肉割下,只是戈壁中连引火之物都找寻不到,只得强忍腥气生食……
张宝儿长长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往东去吧,但愿那狼还不会聪明得用心引我们堕入流沙来报仇……”
颠末端整整十天的戈壁之旅,这统统仿佛隔世。
张宝儿表情已略显好转,斗志重又垂垂规复。现在,他在内心正在策画着下一步的打算。算起来,张宝儿分开长安已经有半年了,按照他与赵朗真的商定,再有两个多有,潞州团练的大队人马就应当到达昭武九国,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到那里了。
张宝儿那料会如此,一时惊得呆住了。却见那灰狼仰天苍然一声长嗥,抬首望着四人,目光中竟尽是一种悲惨,随即掉头往东奔去,再不回望一眼。
张宝儿心有所思,狼天垂首不语,黑蝎子紧紧地偎在狼天的身边,而阿丽娅倒是瞻仰着天涯如轮明月、点点繁星,不知在想些甚么。
张宝儿沉默半晌,方才徐行上前,慎重其事地将那头黑狼用沙埋葬了,眼中俱还是刚才那震惊民气的一幕!
这片仿佛底子走不到绝顶的戈壁一寸寸拖垮了他们残存的求生之志,莫非,在逃出大食人的追杀,拼力走出流沙池沼后,他们还要被这炎旱的戈壁所吞噬么?
走了没多远,他们便看到了几顶帐篷,却看不见一丝炊烟,四周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