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天子摇了点头:“起码还活着......对了,吾家皇叔身材安健否?”
天子浑身一震,盯着韩延徽道:“去幽州?”
在一座配殿之旁停下,殿内出来一名女官,轻声问道:“李察看,这位便是来自幽州的进奏使么?”自从梁王斩杀寺人以后,天子身边已无中官,迁都洛阳后,梁王提拔了一批女官充塞宫中,代行传禀之责。
由此,李振引着韩延徽折而向西,至九州池。九州池是一座环绕着九片错落池水的园林,当明天子李晔便居住在这里。
天子李晔没有穿戴经制衣冠,只着广大的布袍,就这么随便坐在正中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既无高阶也无龙案,只椅旁摆着一个小几,放着茶壶和茶盏。他的斜火线是一张桌子,上面整齐的安排着笔墨纸砚等物,别的,再无其他,朴实得就像一个费事士子般。
韩延徽向李振点头谢过,然后迈步入槛。殿内陈列简朴,只几张条案桌椅,立着两面巨大屏风,将空间隔为三进。
未几时,三道粗重的呼吸响起,先是何皇后开口:“陛下,十一郎身子骨很好,他说他吃得好、穿得好,皇叔还给他请了东宫教习......陛下,你看,十一郎的笔墨隽秀多了。”
面前的气象与韩延徽的设想有着天壤之别,他不由一呆,在天子的表示下,方才欣然若失的坐了下去。
这类摸干脆的打趣被韩延徽直接疏忽了,他很清楚本身的权力本源在那里,分开了卢龙,他连在李振面前平坐的机遇都没有。至于入朝?算了吧,自春秋以后,何曾见过周天子朝中大夫有甚么权位可言。
韩延徽的心垂垂沉了下去,他俄然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伴跟着深深的哀思。看着有些近乎疯魔的天子,这一刻,他眼中的洛阳宫竟然一片恍忽。
天子道:“天下藩镇都当了国君,便没人来争吾这皇位了,为何不附和?”
韩延徽一愣,随即觉悟,回道:“陛下贤明,这些手札李察看都看过的。”
李振微微颌首,韩延徽上千见礼:“燕王府掌书记、卢龙进奏使韩延徽,陛见天子,还望诚纳。”
韩延徽惊诧:“陛下莫非筹算就此困于樊笼不得复出?”
“这便是武皇构筑的万象神宫罢?”韩延徽喃喃问。
“倒是好多了,起码能吃饱穿暖。”天子一句话,令韩延徽鼻头微酸。
韩延徽道:“宫中有燕王殿下的人。”他没有详细解释,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泄漏,特别是触及如此紧急的职员安排,更不能等闲说出来,这不但是对部属卖力,也是为天子的安危着想。
踏过白玉雕栏配饰的天津桥,沿着笔挺的天枢中道步行百步,面前既是巍峨的宫城。在浑身甲胄的雄浑军士谛视下,韩延徽穿越端门,来到高大的乾元殿。
李振从侧门而出,望着等待多时的韩延徽,脸上似笑非笑,他的神态让韩延徽立即感到此行的成果恐怕不妙。怀着几分忐忑,韩延徽在李振的袖袍指引下,步入皇城。
天子叹了口气,隔了半晌,幽幽问:“韩使,皇叔遣你来东都,是为与盟之事么?”
李振固然看很多了,但每次颠末这里,都挡不住内心的那种狂热:“不错,万象神宫,遐想当年,武皇多么派头......”
女官入殿,少顷,出来道:“陛下在殿内相侯,请韩使入内,李察看是否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