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位天子却一门心机师法宣宗天子,视中官们如蛇蝎,在削平藩镇的同时,竟然还打着一石二鸟之计,诡计同时剪除“阉患”,当中官们得知两次战事背后的内幕时,都不由有些心凉,那些只会指指导点的宰相们真的就比我们对你忠心?就真的比我们更能匡扶社稷?
杨国公就是十年前任枢密使、左神策军中尉、十二卫军观军容使,爵封魏国公的杨复恭。作为中官第一人,杨复恭当年有从龙之功,扶助今上即位大宝。当年僖宗天子垂死之际,满朝文武都想拥立吉王李保为帝,恰是杨复恭大力互助,才以一人之力将寿王李晔扶上帝位,其功堪比天高,最后却仍然被一心效仿宣宗天子、肃除权宦、削平藩镇的天子勒令致仕,赶出了长安,最后惨死他乡。
但,不肯复兴争端却并不是要一味让步,对于这一点,早在杨复恭惨死的时候,景务修就已经了然于心,他冷冷道:“老宋,都这个时候了,向崔胤小儿逞强毫不是好体例,我们如果退了这一步,此后就要步步让步,退到那里才算绝顶?如果崔胤小儿觉得我们好欺负,到时候调拨大师对我们脱手,可就真成了死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道弼当即恍然。张居翰是卢龙节度府监军使,但保举刘仁恭的奏折倒是从晋阳所发,当然也就意味着他本人身在河东。再揣摩揣摩河北大地上烽烟四起的乱战之象,他立即明白了,卢龙和宣武以及河东和宣武之间战事并不是纯真伶仃的行动,而是卢龙与河东方面共同对抗宣武的结合,这个时候支撑刘仁恭,也就意味着支撑晋王李克用,即是主动减缓与李克用之间的严峻干系,为将来追求合作停止铺垫。
景务修嘿然道:“老宋,你忘了张监军是从那里发来的奏折?”
宋道弼叹了口气道:“唉,王相在时,凡事都和我们商讨着来,现在一去,你我少了朝中依托,确切要谨慎些了。”
虽说天子废立,百年来便操于北司之手,但如此轻描淡写的议论出来,仍然令宋道弼心跳不已,他看了看窗外,以手表示:“老景,慎言!”
景务修道:“崔胤小儿与东平郡王交好,宣武那边我们是不消想了,既然要交友,便须交友敢对抗东平郡王者,如河东晋王,或如卢龙刘相之辈。”实在对长安威胁最大的是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但此人便似个喂不饱的恶虎普通,如何交友都无济于事,饿起来管你是中官还是朝臣,乃至连天子都想一口吞下去。和他交友,无异于与虎谋皮。
掖庭宫,西南,内侍省。
宋道弼被说得有些心慌,忍不住起家在房内踱来踱去,道:“这却怎生是好?依你所言,逞强也不是,硬顶也不可,莫非真要某等舍了性命才算罢休?要不我们去求大师吧?大师看在我们用心折侍的份上,说不定能饶了我们。”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双目睹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