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您真要留下我一小我走?!”
到了夜里,任昭容早早地上了床,腕上的珠串却冰得她睡不着觉。
与丁夫人一同分开,意味着曹卉要放弃曹操长女的身份,与它同时带来的殊荣和束缚。
他就站在床前,手上还端着油灯,火光自下而上映到他脸上,投下一片诡异的暗影,似人又非鬼。
任昭容心头“突”地一跳,大脑未经思考,就要下认识地惊呼出声。
这金玉其外的司空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曹丕艰巨地动了一下脚步,似是迟疑不前。
任昭容走得近了些,将袖子撩起,暴露腕上那只珠串,暗淡的灯光下,本来莹润剔透的紫色变成了幽深的黑。她坦言道:“先前阿兄送的珠串断了,二公子带我去修的。”
拜别以后,她就再也不消睹物思人,见之落泪了。
曹卉穿戴一身素服,悄悄地坐在那儿,周身燃烧着无形的焰火,倒是冰冷而刺人的。她抬眼瞥见任昭容,转而对丁夫人说道:“阿母,您不会怪我吧。”
但这却给了故意人可乘之机。
“我们还是……”任昭容迟疑道,意在避嫌。
曹丕被她捂着嘴不能说话,也不催她挪开,只拿眼风淡淡向下扫了一眼她细致的手。
沉寂中,他只听获得本身的呼吸声,心跳声,和床帏里身材翻动的窸窣声。
曹卉的挑选,是她的自在。何况她大可借着曹操的势,选个家世显赫的快意郎君。
殊不知曹卉抛出的下一句话更是令人吃了一惊:“不过我要留在这里,我不会让卞氏代替您的位置。”
任昭容竟一时无话可讲。
曹丕的目光一下子在夜色中暗淡下来,他望了望厅中昏黄的灯火,一语不发地走了,悄无声气。任昭容从曹卉的话里回过神,往身边一看,发明少年早已拜别不见,再转头时,才瞥见他远走的背影,小小的,垂垂消逝在回廊绝顶。
她一把拉开床帘,曹丕也正巧在这时转过来看她。
任昭容猛地收回击,曹丕确切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直起家子缓缓道:“方才怕你出声轰动了旁人,只是手上腾不开,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那道诘责的女声,天然来自于曹卉。
她想到阿谁少年刚才莫名其妙的拜别,不知本日是不是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就像当初与曹昂仓促一晤,仓促到来不及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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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日,灭亡的暗影会尽数散去,可在此之前,活着的人仍要忍耐诸多痛苦。
“出此下策”便是耍地痞么?
“二公子这是做甚么?”她狠狠剜了他一眼,第一次目露凶光,本就凌厉的端倪变得更加锋利。
谁知曹卉和缓了声音,道:“好,阿卉明白了。母亲您走罢,我不想瞥见您留在这里难过。”
他俯身停顿了数秒,唇瓣上的热度非常激烈,炽热到唤醒任昭容的半晌失魂。幽幽灯光夹在二人中间,微小地颤抖了一下。
丁夫人如果筹办拜别,她也是要分开曹府的,这点无庸置疑。
起码目前为止,世人都是这般想的。
任昭容点头。
他放慢了脚步,走到桌案前时踌躇了一瞬,终是拿起油灯,冷静地点上光火。
话音一落,他举起油灯,放在嘴边悄悄一吹,房内再次堕入一片暗中。
这是曹卉第一次待她如此驯良,不止是因为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