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教谕道：“被人倒了墨水，可有真凭实据吗？”
“嘘，小声一些。”
便有人道：“我方才见他返来，就躲去了房里。”
“那么……是心灰意冷？”
“好，好，好。”郑县令不活力，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活力……
这时候要淡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这里是玄武县，当然要低调才好。
方先生内心是真正佩服陈凯之的才情，可正因为如此，内心就更讨厌他不务正业，竟然如此龌蹉。
陈凯之越是如此，越是申明他考砸了，多数交的还是白卷，府试对于一个生员来讲，是一个多可贵的机遇啊，这小子越是如此，郑县令反而显得更高兴。
交代以后，才让诸生们各自散去。
方先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了：“少来拿这些胡话敷衍为师。”
大师面面相觑，倒是有人低声道：“我方才听人说陈凯之要见考官，说是他的墨水被人倾倒了。”
方先生微楞，道：“答了题？不是说没了墨水？”
顿了一下，方先生深看了陈凯之一眼，又道：“现在凯之内心，必然很难受吧。”
等他清算了东西预备回家，方先生才板着脸道：“到老夫那儿一趟。”
“啊……”
方先生厉声道：“归去烧了，不准看一字。”
陈凯之感觉跟这恩师没法相同。
那说话的生员忙是点头。
方先生目瞪口呆，然后看着气定神闲的陈凯之，很慎重其事地打量了他半晌，才道：“偶然候老夫真佩服你。”
其他几个助教，大多都传授过陈凯之学问，对陈凯之非常看好，感觉陈凯之聪明，也肯勤奋苦读，本来这一次对他抱有很大希冀的，千万料不到这一次竟如许沉沙折戟。
他笑吟吟隧道：“陈生员测验辛苦了，且去吧，此番你必然高中的。”
考生在考过以后，都需封存，官府除了发放试卷以外，还会给一个信封，信封面上有考生的籍贯和姓名，另有考棚的位置，一旦考生将试卷塞进信封里，只要阅卷的考官方能翻开。
转眼到了傍晚，钟声响起，测验便算是结束了，生员们将封存的试卷放在结案头，连续出考场，不过在出考场之前，统统生员都要先去明伦堂施礼，这叫谢恩。
高中二字，在陈凯之耳里听得格外的讽刺，他也懒得理睬，清算了考蓝，便出了考场，回到了堆栈。
吴教谕则是笑吟吟地与人扳话，问了一些测验的环境，等问到陈凯之的时候，陈凯之只轻描淡写道：“考得不好，大人见笑。”
陈凯之只好道：“恩师，实在门生答了题。”
方先生面色高深，却看不出甚么。
差役返来的时候，见陈凯之已将考卷封存起来，便折身去了明伦堂，对坐在这里打盹的郑县令道：“大人，江宁县生员陈凯之封卷了。”
陈凯之又点头：“门生没故意灰意冷。”
郑县令打了个激灵，顿时变得精力奕奕起来，眼睛忽明忽暗，却又用心漫不经心肠噢了一声。
蓦地，大师终究明白陈凯之为何如此懊丧了。
临县监考的端方，使得这府试确切是弊端丛丛，固然能最大程度地根绝舞弊，却也带来了考官常常性刁难考生的题目。
这类事各县都是心照不宣，不但玄武县有，江宁县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是像这般恶性的，倒是未几。
吴教谕只觉得他是谦善，谁知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凯之的墨水被人倒了，连卷都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