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顽童们极其敏捷地汇合在了一处,继而或快或慢地,全往九转小街的方向撒腿跑去。
说来好笑,从渊牢里逃出来后,他从未想到这一层,直到傒囊笑嘻嘻地提示了他,殷孤光才觉醒——除了楚歌,他们几个竟都各有来由……不能再在快意镇里住下去了。
“倒是你家的那位师姐……”不等老友出声,柳谦君了断件大事般地狠狠吸了口气,便回过甚来,眉梢微动,笑意畅快,还可贵地带上了几分嘲弄味道,“她比我们都想得更远。倘若当初我们不管不顾、当真遵循她的叮嘱,将雪鸮妖主他们留在山城里,说不定,还真能让六方贾好久以来的策画落了空。”
“可他还是跟着楚歌返来了。”柳谦君毫不料外老友的“答复”,还点了点头,继而意味深长地,再次将眸光投向了县衙后院。
山城里近十余年里出世的季子们,几近没有一个至心怕了斗室东的,要不是各家长辈皆下了死令,他们恨不得每天都到九转小街上玩个大半天,最好能堵住楚歌。
“他没想到楚歌连问都不问,就放过了他……但小甘的脾气更难捉摸,别说他,就连我们几个,也猜不到小甘会把他如何样。”
斗室东消逝了数十天之久,连带着一向住在九转小街上的几位怪物也消逝了踪迹,连句话都没留下,如何这个凌晨……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返来了?
柳谦君望着这群顽童倏忽远去,眼中的笑意未退,却冷不丁地……问了个让人一个激灵的怪话。
直到县太爷也坐下、抱过了另一口海碗,看起来像是在和女童一起吃这顿饭,固然他一向没真的往嘴里送半口吃食,柳谦君还是渐渐地垮了双肩。
柳谦君悄悄点头。
“返来喽!斗室东他们返来了!”孩子眼睛一亮,惊呼着冲回了院里,半晌以后便披着几件连袖口领子都没扯利落的冬衣,雀跃着飞奔出了家门。
他脚下生风,不消半晌就跑尽了七禽街,因而四周几条街道的院落中也接连照应般地响起了其他孩童的喊声,不到一盏茶的辰光里,就有起码十数的幼小身影们不顾爹娘的劝止,抢先恐后地冲出了家门。
像是不回到快意镇,没有被斗室东劈面诘责,便能瞒天过海。
你公然也要走了。
这类浑不自知的杀机……当然比斗室东要可骇很多。
甘小甘浑然不知,不远处的七禽街高处,多年的好友正悠悠地望着她,眸光垂垂转了暖和。
“无极掌教和楚歌,你感觉谁更吓人?”
这一次,柳谦君停顿了好久,才悠悠接了下去:“当然,是分开快意镇后。”
“他能够也觉得,小甘会一口吞了他。”
以往都是斗室东在高处来去,如何明天,来的倒是殷先生和柳姑姑?
只是楚歌临时还被中山神牵绊在后山,这群孩子们要想再见到阿谁在镇中高处如风来去的藏青身影,恐怕起码……是要比及午后了。
斗室东虽是犼族季子,却一向都决计收敛着动手的轻重,仿佛至今仍未开过杀戒。
看眼下这势头,他们明显又要在全部山城里东找西寻,看谁先“逮”住斗室东了。
直到闻声老友亲口道出了这话。
“那楚歌和小甘呢……谁更要命?”
殷孤光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不轻易回过神,才发笑着摇了点头——这底子……没甚么可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