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贾敏无计可施,百爪挠心之时,却听内里丫环喜道:“夫人,老爷身边的福儿返来了!”
贾敏见女儿被抱过来,喜庆的红襁褓里半露着一张秀美的小脸,不由自主就伸脱手臂来接。
“甚么森徒弟?”景隆帝皱眉。
贾敏一颗心放下来,考虑着,口中只道:“殿下也太体贴了些,竟费心亲身往翰林院走一趟……”
景隆帝哈哈一笑,走下塌来,伸展动手臂。
既然不是十七殿下闯了祸,而太子与五皇子、田大人都在,内里还跪了一个大皇子,现在皇上又问出了“盐政”二字――那多数跟比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巡盐御史贪腐案有关。这桩事情里,不管哪一方,惹上了都是一个“死”字。
林如海眼睛一闭,考虑着道:“回皇上,盐政虽系税差,但上关国计,下济民生,积年以来勉强情弊,难逃皇上洞鉴……”
贾敏看着女儿清澈的双眸,见女儿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心底一片柔嫩,悄悄晃着怀里的女儿,道:“虽是你奶着她,我倒是她的亲娘,血浓于水,可不是一点也不假?”
丫环叱道:“谁管你抹不抹脖子!你捡要紧的来讲!”
他毕竟是宦海上的人。
林如海就见天子穿一双金黄色的便鞋在面前踱来踱去,听话听音,在景隆帝和田立义的一唱一和中,他模糊明白了甚么;浑身都因为等候与严峻而紧绷。
福儿笑道:“到底是如何回事儿,主子也不晓得,只晓得是功德儿。主子别处也不能去,只能在翰林院里等动静,到了这个时候,翰林院里众大人都走了。主子接了家里传来的信,晓得夫民气焦,却也没处探听动静,恰是急的要抹脖子的时候……”
她逗着黛玉,把脸贴在女儿的小脸上,低低道:“乖女儿,保佑你爹平安然安返来吧……”
景隆帝涓滴不提方才这东暖阁里的明枪暗箭,只是说道:“你父亲当年也做过巡盐御史,你当时固然幼年,但总也有所见闻。朕问你――”他前面的话都说得极其和缓,似闲话家常般,至此俄然话音一变,语气沉敛,显出帝王的威仪来,“你于盐务可故意得?”
“殿下还说,说不得老爷能回本籍看看。”福儿歪着脑袋又想了想,仿佛没了。
林如海顿首再拜,道:“回皇上,盐务如许大的课题……”
景隆帝正走到他中间,见他拿戏文里的话来胡乱接,顺腿就给他屁股上悄悄来了一脚,笑骂道:“就你这猕猴会说话。”又道:“你原有如许好的徒弟,恰好不知勤奋。今后寻不到好徒弟,你且追悔莫及吧。”
贾敏“嗳哟”了一声,忙问道:“殿下如何说?”
林如海仍低着头,不敢看,耳朵里听着,又为这个门生焦急。他固然在上书房也见过十七皇子跟皇上“你来我往”说“胡话”,但到这类程度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如海,”景隆帝亲热地叫着林如海的表字,“你不要严峻,朕召你来,只是问一点定见。”
奶娘笑道:“蜜斯醒了,一双黑嗔嗔的眼睛只是四周看,奴婢就晓得蜜斯准是在找夫人。”
田立义笑道:“到底还是皇上会看人。臣推己及人,反倒是陈腐了。林大人对盐政的这些观点非常可贵,臣恭贺皇上喜得佳才!”他在权力中间打熬了半辈子的人了,见风使舵是练熟了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