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面揩着眼泪,一面叹道:“何必多礼,你小小年纪,孤身来此,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辛苦――你且安稳坐着,今后大师伙儿住在一处,哪一日不能存候呢?”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永嗔整好衣冠,见来接黛玉入内院的婆子抬轿都已筹办全面,便笑道:“你来见家中长辈姐妹,我若一起畴昔,只怕让她们不安闲。你且去认了诸位亲人,我晚些再畴昔把各色玩意儿拿给你看,好不好?”他年纪虽不算大,却已经十二,入了内院,按事理多数内眷都要遁藏;何况他虽年青,职位却高贵,到时候还要闹得贾母给他叩首――可不是让世人不安闲。
早有丫头上前给黛玉摆了坐位。
小黛玉一一应着,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昂首,待永嗔先走后,便由轿夫婆子们簇拥着往内院而去。至一垂花门前,肩舆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苏公公捧茶奉上,劝道:“林女人,老太君是至心疼你,你何不成全了老太君这份珍惜之心。”
小黛玉谨慎扶着苏公公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本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前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配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永嗔穿上那大氅――想来本来是太子哥哥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广大了些,下摆都要扫在地上了。小寺人跪下去,为他挽起下摆,在袍角轻巧打个结,束住了。
因而三四个丫头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就有人回话:“苏公公到了!林女人到了。”
永嗔目睹一声“哥哥”从小女神嘴边溜走,内心不由有点失落,幸亏来日方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他整整衣冠,轻咳一声,抢先下了马车,才要回身扶小黛玉下来,就见苏淡墨抱着一件大氅赶了上来。
“殿下,荣国府到了。”有声音尖细的人在内里传报。
苏淡墨笑说:“咱家有甚么好不好的?端庄把林家蜜斯请出来才是你们的差事。”
苏淡墨往前悄悄一站,就隔开了众婆子,他哈腰伸臂,把小黛玉请了出来。
小黛玉便要一一拜见过。
小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小我搀着一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小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零,小黛玉忍不住也要将这憋了一起的眼泪哭将出来。
小黛玉起家,要拜见外祖母。
正在这几近堕泪的当口儿,小黛玉就听搂着她的外祖母长吸一口气,叹道:“老身失态了,让苏公公见笑……”她仰起脸来,就见贾母揩着眼泪,正看向立在门帘边的苏公公。
早有小厮飞传报信,言道东宫寺人总管苏公公陪着十七殿下一块来了,正亲身送表女人出去呢;诸丫头哪有不惶恐的。
他便上前,双手扶着她下来,倒让王嬷嬷与雪雁无事可做了。
看来那林姑爷的官,必然做得“好极了”。
永嗔转头,就见小黛玉刚探身出了马车。
“小殿下,天儿冷。太子殿下传闻您没穿外头衣裳就出来了,忙命人取了这新制的狐皮大氅来给您――”苏淡墨一面说着,一面利市抖开那大氅,举高在永嗔背后,只等他展臂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