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卿贵爵等权贵的陵墓前，常有石制巨鼋驮着墓仆人的石碑。
朝野高低，尽人皆知，这是要措置十七皇子带兵查检户部主事李尚德家一事。
太子永湛的确要给他气乐了。
见他把那玫瑰露琉璃瓶捧上来，太子永湛悄悄巧巧捏住瓶颈，笑问道：“那琉璃厂公然好玩？”
永嗔又道：“人说‘相由心生’。我夙来晓得太子哥哥是个极好的人。你既然神采间能与他有几分类似之处，我便信你不是好人。”
苏子默定定望着他，道：“子默虽会些诗词，但是都中人才济济，作诗写词比我精美的不知凡几。我一贯只要这幅皮郛比旁人略好些，殿下又并非为此。既不是我的才调，又不是为我的边幅——我不明白，您为甚么还要如此礼遇于我……”
到了苏子默家，也从不谈旁的，只当真学诗词。
后宫不准干政，在她的宫里，她天然才是国法。
永嗔见他破颜一笑，喜道：“好了好了，你既然笑了，可不兴再恼我的。”怕他再恼了，这便屏退摆布，细细把本身的安排道来。
苏子默已是全然听愣了。
苏子默浑身一震，颤声道：“下官惶恐……下官蒲柳之姿、犬马之身，比如萤火微光，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不管苏子默心中如何五味杂陈，一时永嗔分开柳巷回宫去。
永嗔舀来一勺净水，置入砚中后，右手握墨，手臂便轮彀似地转个不断。
太子永湛被幼弟这一番略带孩子气的真情辨白，弄得心潮起伏，抚着他微颤的肩膀，柔声道：“好，哥哥承诺你，我们兄弟二人同心同德、不离不弃。从今今后，只要你对我赤子之心不改，我便毫不疑你。”
这一日苏子默倒是敛容恭迎，没有摆出纸笔，反倒面色惨白道：“殿下，情势逼人至此，您莫非要坐以待毙吗？”
永和宫中，德贵妃听元春给她念五皇子永澹写来的家书。
永湛既为太子，今后即位为帝，一旦龙归大海，他的墓碑下天然是有大乌龟1的。
太子永湛不料幼弟比出这话来，再看他还伸手揪着后颈学那癞头鼋的模样，终是撑不住轻笑出声，笑骂道：“你又来浑说。”
直到净水逐步变黑，趋于浓稠，他才悠悠道：“有人曾奉告过你吗？”
兄弟二人平常相处起来，与畴前普通的密切无间背后，更添了几分知心。
永嗔本身也觉难为情，背过身去定了定神，强忍住眼泪，笑道：“我也不知这是如何了，好丢脸。”回过身来，低头看手中牵着的明黄衣袖，一时恍忽，小声道：“太子哥哥，兄弟里头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咱俩朝夕相处的……不，连父皇、母妃算在里头，这全天下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
“噼啪”一声灯花爆。
元春不敢出声，只立在一旁，垂着脸赔笑，像个面庞恍惚的影子。
不过乎是在河道上的风趣见闻，与报安然，随信附了贡献上来的物什名册。
“你与我太子哥哥有几分相像。”
他低下头去小声道：“不敢劳动殿下。”
永嗔提着笔，等他下文。
苏子默愣愣望着摇摆的烛光，忽而道：“敢问殿下，为何对下官、对下官……”
“返来了。”太子永湛一如昔日，声音暖和，一面说着一面搁下笔动了动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