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永湛也笑起来，暖和道：“倒是有一点我信你。我信你，信你晓得轻重。”
景隆帝收回目光，低头沉吟，闻谈笑道：“怨朕了？这有何难，彻夜朕许你去前殿过，一早晨有多少话说不完？”他雷厉流行，立时就传人出去，“送你们娘娘到前头去。”
一时想到景隆帝“十七与太子追黄羊”之说，又摸不准他究竟是甚么意义。
永嗔这么乖乖一走，几下里悬着的心都回了腹中。
说到性命悬于旁人手中，永嗔这一遭也算深有体味。
少年欺身上前，嘲笑道：“你要去北疆了。莫非你竟不晓得？”
与柔然大战期近，金族虎视眈眈，这绝对不是清理内哄的好机会。
“皇上……”德贵妃内心一慌，其间还是大事未决，到了景隆帝眼皮子底下，行事如何能有本身殿里便宜？
“另有何事，咹？”
太子永湛微一沉吟，伸手抚上他发顶，见他未曾闪躲，因笑问道：“不活力？”
“嗐，”永嗔笑起来，“哥哥你还没见过北疆的日出呢！我传闻极北之地，有极光，五颜六色的，好像万里长虹；等秦将军此次出海返来，我借他几艘大船，带哥哥你去瞧瞧……”他信口胡侃。
“比都中的奇瑰。”
永嗔把洞口遮雨的大氅一把扯下，两人向外一望，都有些赞叹。
景隆帝倒是气了个倒仰。
她仓促间抓了个来由，“臣妾离了惯用的床褥，睡不着——怕扰了皇上您安息。”
是她狐疑生暗鬼不成？
一觉睡饱，神清气爽。
上一瞬，他明显还一脸怠倦地合眼安坐。
地上阿谁骇人的影子已然消逝。
“哥哥，你也睡一会吧……”永嗔低声道，唇齿滞涩，已是半梦半醒，却挣扎着不肯睡去。
永嗔一跃而起，却见太子哥哥半坐着靠在山壁上。
冯紫英醉的迷含混糊，心知不对，迟缓问道：“留甚么血书？”
永嗔抓住他收归去的手，笑道：“这你就信对了。在我这儿，甭管跟甚么比，哥哥你都是重的那一头……”
周高盖浑身一抖，定睛望去，愣了半响才认出这脏兮兮惨兮兮的年青男人是十七殿下永嗔，忙叩首赔罪，“臣眼拙……”
兄弟二人迎着万丈霞光回到营地。
永嗔垂下睫毛，脸上暴露一点漫不经心的凶暴来，“旁的不好说。那么多的火药，唯有京畿北大营才有——这事儿冯老儿掺杂在里头是没跑的。”
他浑不在乎，路上住店用饭，见十六哥永沂凑过来假惺惺要安抚，永嗔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招手表示拴马的冯紫英过来，“冯大爷，来，给爷把靴子脱了，再揉揉腿。”
他顺着小十七的目光一望，就见太子正从殿门内走出来——毫发无伤。
“皇上……”德贵妃被闪了一下，歪在宝座上，惊奇不定地忙昂首望去。
太子永湛在顿时也看到积水渐高，他是晓得当年此地植树因盐碱几次不成的，因笑道：“咱俩换换。昨晚坐着睡了半宿，这会儿腰酸，倒骑不得马了。”
永嗔噗嗤一乐。
永沂一噎，摸摸鼻子，只好笑道：“十七弟好豁达，管他劳什子官职呢！倒是十六哥我着了形迹……”
永嗔到底受了伤，身子一和缓立时倦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