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万分舍不得,是以这简朴的量身,颜筝磨磨蹭蹭了好久,量了一遍又一遍,好不轻易将他满身的尺寸都记在了心上,却忽听外头的雨声小了。
她将桂花酿倒入白玉盏中,递给元湛,“传闻韩王府的桂花酿很好喝,我便让全福去要了一壶,你没返来时我偷偷尝了一点,味道公然很好,有桂花香气,可又不过分甜腻,有酒的辣劲,却又有泉水的清冽。”
元湛将桌上的菜色一一尝过,凝着面庞问道,“这当真都是你做的?”
颜筝拉住他袖口,将头垂得老低,咬着唇说道,“内里好似在打雷,实在……我也怕雷声……”RS
不过他想得简朴,觉得她这些话不过是对外的说辞,内心到底也是严峻的。他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主上,现在能有个女人经心全意地爱他、体贴他,他老是欢畅的。
她一时心下颤抖,望着那抹艳红,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她笑了起来,“可见失了这位酒师,倒是永帝的丧失了。”
颜筝回过甚来,看到明丽腾跃的烛火下,手掌大的南珠莹莹发光,元湛的脸上罩着做工精美绝伦的黄金面具,看不清楚他的神采,但他丁香似的小舌像游走的精灵悄悄扭捏,略显薄弱的唇在明灭的火光下愈发鲜红欲滴,披发着引诱的光芒。
元湛接过一口饮尽,“你倒是有目光,韩王府上的酿酒师畴前在帝宫当差,有一年元宵节永帝宴请宗室,有位王爷在宴上断了气,因他临死之前正在喝酒,永帝便将罪恶赖在了酒师的头上,说是要砍他的头呢。”
元湛返来得有些晚了。
他笑着指了指外头,“雨势有些大,我们两个说说话,等雨停了你再回你的屋子去。”
颜筝微微垂眸,敛下满眼的揣思。
不像景帝,那是她宿世长久的生射中,除了祖父颜缄以外,对她最好的男人。在遭到父亲礼遇的日子里,很大程度上,她的母舅景帝元融,安抚了她幼年悲惨的表情,给了她求而不得的父爱。
再垂下头去时,眼中却已经带了水雾。
颜筝曾在帝宫糊口过五年,尝过的桂花酿无数,确切未曾碰到过比这更好的。
当然,如果有人要做如许的事,永帝应当也乐见其成。
颜筝晓得不能再和全福多说些甚么,不然极轻易被他窥破苦衷,以是便当真地忙手头的事。
他觉得她在担忧元湛的伤,忙笑着从袖袋中又取出一张纸条,“女人莫要担忧,爷的伤不碍事的。”
她对食品实在一向都不如何抉剔,能吃就行,畴前固然生了皇后的舌头,可自从到了永德年间后,吃了很长一段时候的苦,到最后连平常的红糖豆沙饺子都感觉是甘旨了。
或者云大人一向都锦衣玉食,吃惯了珍羞,尝这模样浅显的家常小菜,或许不风俗也是有的。
这倒让她将筹算交代的那些嘱托,全数都咽了下去,她恐怕那些话只要一说出口,就会将她的筹算透露无遗。
这一刻,她很想要假借酒劲摘开他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具,想要看看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究竟是甚么模样,想要将她心动过也深爱过的男人的样貌刻在内心,永不健忘。
全福天生是个哑子,这虽是缺憾,却也令他其他的感官比凡人要灵敏一些,他生了颗七窍小巧心,只不过听颜筝切菜时叹了口气,便猜到她内心藏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