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四百多年后,他终究要死了。
或许这火真能够让他的师兄弟们成仙。
――尘寰大正六年,西域番人进犯,神武营受命西进。随行三十余车粮草,由将军秦石押送。
玄天门给他的荣光,他给玄天门带来的名誉,被小师弟玄凛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一个叛徒,如何敢触碰玄天门的至高信物!
“看这张脸,看这张脸!真是令人作呕!”
是他十四岁在洞天大会上夺魁,先任长老亲手交给他的。
朝天阶下是玄天山长年稳定的冰雪和深渊,和万丈尘凡。玄晏认识飘忽,望着垂垂远去的火光,被山下的黑夜吞噬。
是传承千年的神剑,玄天门长老的身份信物。是伴随他二十二岁飞升渡劫、度过玄天门中寒暑春秋、看过无数草木枯荣的上古之剑。
玄晏爬在朝天阶上,面前是玄天门的冲天大火,和无尽黑夜。
“今后,玄天门没有你玄晏,只要我。只要我!”
玄晏还想说甚么,玄凛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拔出千机剑翻转着。
“千机剑是我的。”
剑身映出赤色的光,和他淌满鲜血的脸。
玄凛调侃地笑,像是扔破布普通,将他扔下六十六层朝天阶。他仅仅扯住了剑穗,在朝天阶上翻滚跌落,眼睛却亮如鬼火,固执于千机剑的方向。
另有玄凛穿胸一剑夺走的四百年修为。
玄凛笑着抽他耳光,他含混着握紧剑,却被玄凛劈手夺走。
另有他在天枢宫的殿堂,他在璇玑宫的丹药,他在天权宫的孤本文籍……
报酬刀俎,他为鱼肉。
怀里的剑冰冷,身下的雪冰冷,唯有胸口的血和面前的火是温热的。
十五个师兄弟,包含掌门在内,死了十三个师兄,叛了一个师弟,留下他孑然一身,野狗普通,孤苦伶仃地爬在这里。
玄凛一声吼怒,猛地一踹,他像是断线鹞子,从千机剑上飞了出去。
有人在耳边张狂地笑,揪着他衣领将他提起,又反手一剑捅穿了他。伤口不痛,他睁大眼睛,视野却恍惚了,只能感到血淋淋的手在颊边拍打,一下又一下。
秦石扛着儿臂粗的弓,在顿时打了个哈欠,转头叮咛:“去,把这车粮草分了。”
乃至还不满足于此,锋利的剑身在他胸膛里摆布翻动。他软软地挂在剑上,像是挂在铁钩上的肉。他破裂地咳着,手脚颤抖抽搐。
千机剑明显是他的。
“想要吗?”
小兵领命去了,没一会儿便仓促跑来,人还懵着:“将军,粮草分完了,内里的人要如何分?”
仿佛有甚么掉进了粮草里。
他的天纵奇才,玄天门的千年繁华,毁于一旦。
玄凛七十岁渡劫失利,还是他亲手汇集的神识灵魂。他看上去不过垂垂暮矣的入土之人,如何有资格触碰千机剑?
他拼极力量,伸手去夺,玄凛哈哈大笑,第三次刺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