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道长,镇山河![重生] > 第152章
“立休书人蒋德,系襄阳府枣阳县人。从幼凭媒聘定王氏为妻。岂期过门以后,本妇多有不对,正合七出之条。因念伉俪之情不忍明言,甘心退还本宗,任凭再醮,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话分两端。却说陈大郎有了这珍珠衫儿,每日贴体穿戴,便夜间脱下,也放在被窝中同睡,寸步不离。一起遇了顺风,不两月行到姑苏府枫桥空中。那枫桥是柴米牙行聚处,少不得投个主家脱货,不在话下。忽一日,赴个同亲人的酒菜,席上遇个襄阳客人,生得风骚斑斓。那人非别,恰是蒋兴哥。本来兴哥在广东贩了些珍珠、玳瑁、苏木、沉香之类,搭伴起家。那伙火伴筹议,都要到姑苏发卖。兴哥久闻得“上说天国,下说苏杭”,好个大马头地点,故意要去走一遍,做这一回买卖,方才归去。还是客岁十月中到姑苏的。因是隐姓为商,都称为罗小官人,以是陈大郎更不迷惑。他两个萍水相逢,年相若,貌类似,谭吐应对之间,相互景仰。即席间问了下处,相互拜见,两下遂成知己,不时会晤。
王公心中迷惑,走到邻家闲话去了。王婆见女儿哭得两眼赤肿,恐怕苦坏了他,安抚了几句言语,走往厨房下去暖酒,要与女儿消愁。三巧儿在房中独坐,想着珍珠衫泄漏的原因,好生难明!这汗巾簪子,又不知那边来的。沉吟了半晌,道:“我晓得了。这折簪是镜破钗分之意;这条汗巾,清楚教我吊颈他杀。他念伉俪之情,不忍明言,是要全我的廉耻。不幸四年恩爱,一旦断交,是我做的不是,负了丈夫恩典。便活在人间,料没有个好日,不如缢死,到得洁净。”说罢,又哭了一回,把个坐兀子填高,将汗巾兜在梁上,正欲自缢。也是寿数未绝,未曾关上房门。刚好王婆暖得一壶好酒走进房来,见女儿安排这事,急得他手忙脚乱,不放酒壶,便上前去拖拽。不期一脚踢番坐兀子,娘儿两个跌做一团,酒壶都泼翻了。王婆爬起来,扶起女儿,说道:“你好短见!二十多岁的人,一朵花还没有开足,怎做这没下梢的事?莫说你丈夫另有转意转意的日子,便端的休了,恁般面貌,怕没人要你?少不得别选良姻,图个下半世受用。你且放心过日子去,休得愁闷。”王公回家,晓得女儿寻死,也劝了他一番,又嘱付王婆用心防备。过了数日,三巧儿没何如,也放下了动机。恰是:伉俪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成化二年代日手掌为记。”
前人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才过十五元宵夜,又是腐败三月天。陈大郎思惟蹉跎了多时买卖,要得回籍。夜来与妇人说知,两下恩深义重,各不相舍。妇人到甘心清算了些金饰,跟从男人逃脱,去做悠长伉俪。陈大郎道:“使不得。我们订交委曲,都在薛婆肚里。就是仆人家吕公,见我每夜进城,莫非没有些迷惑?况客船上人多,瞒得阿谁?两个丫环又带去不得。你丈夫返来,跟究出情由,怎肯干休?娘子临时耐烦,到来岁此时,我到此觅个僻静下处,悄悄通个言儿与你,当时两口儿同走,神鬼不觉,却不平稳?”妇人道:“万一你来岁不来,如何?”陈大郎就设赌咒来。妇人道:“既然你有至心,奴家也决不相负。你若到了故乡,倘有便人,托他梢个手札到薛婆处,也教奴家放意。”陈大郎道:“我自用心,不消分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