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镣长年箍在他脚腕上,早磨掉了棱角,溜光水滑仿佛大一号的镯子,钢锯划上去摆布摆动,一时候竟没法留下牢固的凹痕。魏芝祥哪顾这些,按着钢锯,一味推拉,将脚踝蹭出数道血痕也毫无发觉。
“出去吧。”内里传出徐凤春的声音。
徐凤春先翻开条形包裹,从内里取出银光闪闪的三根东洋钢锯,“崽子们手脚倒挺敏捷!”说完又翻开另一个圆鼓鼓的包裹,暴露乌黑锃亮的一个铁质木鱼来。徐凤春解开包裹前已经晓得内里会是此物,但是亲眼看到,心中还是按捺不住荡漾,他双手颤抖,抱亲生骨肉似的捧起木鱼,一手不住悄悄抚摩,眼中出现一层雾气,喃喃道:“老伴计……咱又见面啦……”
武岳阳担忧产生不测,转过身去。
徐凤春将天蓬尺捧在手中,凑到魏芝祥跟前,两人一起细细打量。
姚青本来觉得麻耗子要偷条舢板,从魏、徐这两个怪道手中逃脱,眼睛一刻也没分开麻耗子。却见他是到船尾解开腰带,褪下裤子小解,从速嫌恶地转过甚去。
魏芝祥平摊开手掌,在天蓬尺上抚过,翻转过来,看了看两端截面,又将天蓬尺靠近鼻孔闻了闻。徐凤春则将天蓬尺掂了掂,冲魏芝祥点点头。
骚猴儿“妈呀”一声,吓得尖叫着跳起来,就要张口骂人。
划子上一名袍哥抓缆绳爬上大船,将一长条和一圆鼓鼓的两个包裹递给穿戴蓑衣的袍哥:“老郭,你喊胡伢子给你找的这玩意?包那么紧密,是个金疙瘩么?”
武岳阳摇点头。
骚猴儿挖了挖鼻孔,指指船舱,“至公子……”
郭子将两个包裹毕恭毕敬地送出来,很快退出来,掌舵去了。
“先不忙跟你的宝贝话旧,锯开这手铐脚镣,我们归去找九师叔,重新跟她请教几招。”魏芝祥抓过一根钢锯,按在脚镣上就刺啦刺啦地锯起来。
徐凤春细心比量几下,抖手将天蓬尺向魏芝祥两腿上的脚镣砸去。
“徐舵爷!东西找来了。”郭子上身微躬道。
徐凤春一手握着天蓬尺,试着向另只手的手掌心拍了几下,踌躇道:“这根木头遇刚则刚,遇柔则柔。可裂土开石,击铁碎玉,若击打在人身上,怕是脏腑受损、骨骼迸裂,发肤反而无损。”
徐凤春咬咬牙,手腕上使了三分力量,将天蓬尺向铁链砸去。
“她修炼妖术,走火入魔,这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才是真正的她。雍容美少妇,不过是她用来埋没实在身份的假面孔,就如‘俞青红’普通,是她造出来的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物。”徐凤春道。
魏芝祥没好气将手中钢锯丢到一旁。锯了这么半天,他脚腕上的脚镣也只锯出米粒大小一个缺口。魏芝祥摊开双腿,伸手抓过舷窗下一根六棱铁棍,在地上摆好,将铁链铺在上面,“如何个克法?你让它克给我瞧瞧!”
武岳阳稍稍抬动手臂,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姚青使了个眼色,骚猴儿当即又贴到门缝向内里窥视。
“哼,想必他不晓得。”徐凤春将天蓬尺掉转过来,给武岳阳看天蓬尺底部横面,“瞧清楚了,‘政和二年’,这是宋徽宗时候的物件,相传曾是道君天子赵佶爱好之物,整日顺手把玩,传闻逛窑子也不离手。厥后金人南侵,产生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宗被金兵掳走,这根天蓬尺落空消息,数百年间销声匿迹。直到明末清初,满人入关,天下大乱,这根方木不知如何又突现江湖,传播到张献忠的手里,也深受他爱好,更被他配了金丝锦囊随身照顾。你从张献忠宝藏中获得此物,想必假不了,应当就是当年那根天蓬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