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院呆了呆,立时恍然,不觉间额头上尽是盗汗。
赵然对道的本源阐述,就是虚无,虚无、天然、道之间不存在品级的高低、天生的前后干系,圣报酬了教养世人,建立教说,以是举“虚无”为“道”之祖,但并不是从“虚无”生“道”,以是说“上先复祖”。可复祖也是分歧的,因为道所说的“祖”,实在并不是祖――因为没有前后干系,这就堕入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诡论当中。当然,赵然必定不能说这是“诡论”,他对此的解释,必定要援引原文――“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虚无生天然,天然生道。故道以虚有为宗,以天然为本,以道为身。然此三者,悉无形相。寻考其理,乃是真空。真中有精,本无称呼。贤人将立教迹,不成无宗,故举虚有为道之祖。实在三体俱会一真,形相都无,能通众妙,故云上无复祖。复犹别也,别无先祖也……”
寮房火居羽士赵然,因功课卓异,务事勤奋,将报于西真武宫,来岁正月受牒,录为无极院经堂念佛道童。这一动静敏捷在无极院中传了开来,令无数人目瞪口呆。
赵然是谁?乃是石泉县赵庄费事件农后辈出身,于嘉靖十二年四月入无极院,初为圊房火工居士,后迁转饭房,前后仅仅八个月,这厮竟然就要成为受牒的正式羽士了!这,这,这,这真叫情面何故堪?
方丈把玩了一支腊梅,半晌以后道:“既然试卷不好评判,便看看旁的……比如,谁的字写得好?”
如果换做三天前的赵然,想要在普通环境下答完试卷,一样是做不到的。他读经才两个月,能够囫囵吞枣的背下《品德真经》已属不易,更何况还要遵循《老子想尔注》来停止注释?关于道的义理题目,或许他还能扯谈个像模像样,但前面的十道题必定有一半以上是要扑街的。
罗都管顿时还了一句:“赵然的辨析文采斐然,公然是念过塾的。”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赵然提笔,先将第一道题默写了出来,然后遵循《老子想尔注》的“标准”解释,持续奋笔疾书:“道贵中和,当中和用之,志意不成盈溢而违道诫……”
方丈又道:“你去跟赵然说,让他好好写幅字,我好呈送给林道长。”
监院低头不语,满脸惭色。
监院和袁都厨中意的冯灿和李良直接落马,他们也没有甚么争夺之心了,只是任由大家旁观一遍,监院便问:“如此,诸位师兄看来,本日应保举庄怀还是赵然?”
怀揣着监院转交的那封发自玉皇阁的手札,赵然吃紧忙忙赶回居处,将火漆捻开,只见一张纸笺上只写着两个拳头大的墨字――混闹!
不需监院和“三都”再说,卖力经堂的蒋高功直接将评次的优先挨次摆了出来,成安白卷,直接疏忽,庄怀和赵然的试卷放在第一等次,李良答对六道题,评为二等,冯灿只答对四道题,评为三等。
监院恭敬道:“方丈,测验已毕,五人当中,庄怀和赵然答题最好,然仿佛不分轩轾,几位师兄都辨别不出,还请方丈过目。”
监院躬身:“是。”随即退出了甲子居。方丈没有明说究竟点谁受牒,但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如果本身还不明白,那这十多年的监院一职也算白做了。往经堂返回的路上,踩在满地的积雪之上,监院不由暗自心惊,这赵然不但与玉皇阁有连累,仿佛与华云馆另有些干系,真可谓人不成貌相呵。幸亏他功课还算踏实,不然如果选了旁人,本身岂不是获咎了玉皇阁和华云馆这等隐蔽之地的修道之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