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班主笑了一声：“哪能呢？九儿现在是角儿了，脾气大着呢！我倒是想每天早晨来听戏，他倒是还不肯意每天唱呢。赶上了，我便是来听一听、看一看。遇不上，就该干甚么还干甚么。人死如灯灭，就这么一缕残魂且歌且舞，已经是件挺美的事儿了，我不能再强求甚么。戏鼓楼高低这么多张嘴等着用饭，又不是服国丧，不能因为我儿子没了，就停戏三年。”
虎子皱着眉头，把脸从碗里头抬起来：“托您的福，还过得去。您不是在给俄国人当翻译吗？如何是屈尊降贵到这小摊上吃东西呢？”
虎子本想着无事便是随便吃点甚么就回山上，转过一条街，他又想起来当初在鸡毛店门口吃的馄饨来了。因而他又折返了归去，来到了离着赵家大宅不远的那间鸡毛店。
虎子见陈班主也是想开了，就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甚么。
“我该走了。”虎子站起家，冲陈班主作了个揖，“住在戏鼓楼里的那些位老板们，该起来练功了，我们见了面多少有些难堪，便是告别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但说是庄稼人，这城里的也是如此。早早就有人支起了门脸，是要开门做买卖了。
“卖馄饨的，给我盛一碗！”
“你说不想见的人但是楚安？”陈班主别过甚，“总不会说是我吧？”
“老板……买卖不做啦？”虎子端着这碗馄饨，有些不大欢畅。
张大仙这么一提，虎子想起来了，这摊子离赵家大宅但是不远，当初为了便利和王金牙讨论，他才选了这么一家鸡毛店，现在遇见张大仙，也是不奇特了。
不是说他回想着以往各种，而是说，确切是有一个小九，跟着飘忽的锣鼓点儿、胡琴儿响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展转腾挪——地缚灵。戏鼓楼闹鬼的说法不是以讹传讹，而是好多人都曾见过了，有鼻子有眼儿，越传越邪，可实际上在虎子看来，不过看是小九舍不得这方寸间的六合，留了个影子在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唱上一段儿，过过戏瘾。
张大仙这攀上了洋人，竟然也不忘了在这边儿平头百姓身上找点茬子作威作福。虎子看着满满一碗馄饨，倒是吃不下去了。
“你半夜半夜来这儿，是为甚么？”陈班主俄然问道，“打上回小九走了，你就再也没来过这儿……我传闻，城里放炮那天，你叫人抬医馆去了。”
“感谢。”陈班主回了一句。
他说完这话，也是没再多留，又是一抱拳，抬身出了戏鼓楼的院门。只留下陈班主一小我站在原地喃喃：“怎能是不放在心上呢？那但是我儿子啊……”
虎子扯过一个小马扎坐好要了一份馄饨，倒是发明，这馄饨和上回吃的不太一样了。馅小了、面黄了、个数少了、汤多了，唯独没变就是辣椒还是给的够足，望畴昔红堂堂一片，也算是都雅。
卖馄饨的瞥了一眼虎子，嘲笑一声：“这位小爷，您穿这么好的衣裳，但是吃不惯咱这东西。您也没动筷子，把碗放下，这我不收您钱。”
虎子鼻头一酸，摆了摆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允下来，刀山火海我也得走一走，这是我该当的，是我承诺了小九的。您……别太放在心上。”
“嗨！您看您这话说的，”张大仙儿一拍大腿，“那老毛子能拿我们当自个儿人吗？你们都觉得我在那儿，吃香的喝辣的，可我也是迫于无法，才调了这么个行当。这不嘛，有事儿的时候我都得住到批示部，这摊子的馄饨好吃，我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