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刘头轻笑一声，道：“人老了，就喜幸亏四周转转，也没人在乎我老头子，刚巧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再者嘛，也有人向我通风报信啊！”
“临水剑刘临水，前辈大名，小子景慕已甚！”小先生收剑抱拳，然后躬身施礼，以后辈之于前辈之礼。
面对小先生一剑水池弓足开，老刘头的剑招没有任何窜改，还是平平向前刺出，但那张由无数锋锐剑气织成的剑网，如同脆弱的宣花纸笺般，被等闲豆割隔来；而那三十六朵剑气凝集的弓足，则在老刘头平平的一剑里，全数枯萎残落。
就在此时，庞大的轰鸣声俄然响彻六合，整座西流城仿似都在颤抖抽泣，眸中有火红映溅，如同夏至傍晚时分的灿烂落霞，抬首间，整座刺史府和州狱，已然沦为一片火海废墟。
小时候，父亲喜好坐在院子中的桑青树下，一遍一遍教他练剑，从出剑的体例，到剑招的窜改；偶然候，父亲会手捧一杯浓茶，不厌其烦地给他讲授书中的事理，从练剑，到做人……
风雪浸湿了小先生的眉头，然后小先生睁眼，抬剑，平胸而齐。
但聪明也好，惫懒也罢，他在大先生的眼中，永久只是一个练剑练偏了的人。
但是，当他看到街头的小先生，抬手横剑如通途时，神采微变。
他自忖天下武功，只如果人使出来，就会有马脚，只要抓住这个马脚，或者事前预判到对方剑招剑势的窜改，便能够料敌先机，立于不败之地。并且，他也做到了，从稷放学宫的同门师兄，到太学的天之宠儿，从江湖的在渊潜龙，到天下的年青豪杰，他是最会推断别人剑招窜改、料敌先机之人，也是最会以弱胜强之人。
风雪巷中，老刘头的剑平平平淡，倒是一往无前。他瞥见了小先生那一退，闻声了小先生那一声感喟，也明白了小先生的筹算，但他并不担忧，因为这一剑，是他二十年来铸就的无漏无缺一剑。只需再等两息，他的剑就能刺破小先生身前的剑气樊篱，然后，打败他。
老刘头昂首远眺了一眼南边，然后哈腰垂首，一步迈出，就是一声低咳，就是一滴滴血梅于空中微绽；就是腰畔的锈剑，一寸寸崩裂；就是从街头到巷尾的墙垣房屋，一片片坍圮倾圮……
但小先生想不通，如此天衣无缝的打算，面前的老刘头是如何看破的？
一起剑气种弓足，待及夏来花满天。
他有一剑，无漏无缺；劈面的小先生，一样有一剑，横剑如通途，难以超越。
小先生起家，看着愈发衰老的老刘头，仿似看到了山上父亲的影子：“前辈，你实在不该趟这滩浑水的！”这句话他先前说过，但彼时此时，意不异，却也不不异。
“好剑！临水扬剑九千里，浩浩汤汤，也不如这一剑。”
以是，西流城这二十年，有一剑，平平平淡，名曰真。
洛溪雨和他一明一暗，洛溪雨带领石恺等人作为棋盘上的明子，镇守西流粮仓，将埋没在西流的北莽人引出来，而后将计就计，送他们一份“大礼”；他则作为暗子，驻守州狱，庇护其间真正关乎西流百姓存亡的粮草辎重。
但实在这一剑，早已结束。
小先生眉头微蹙，看着消逝在风雪中的老刘头，眸光闪动不定，心中的不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