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我燕狂徒的女人!”闻言,男人放声大笑,震落百里云天。
当大先生笑意盈盈时,劈面从城里走出来的一个满身充满饭渍肮脏,红衣法衣作褴褛衣衫的老衲人,眼中一样有笑意,有慈悲。
“大先生携势北上,精气神凝而不散,意冲云霄,坚不成摧,你有几分掌控,能阻他、拦他?”
成佛的老衲人未言未语,合实的双掌,一手在胸前结印,五指循环翻覆,一印便是一言,一言便是一声声震慑群魔的佛门狮子吼;一手平推而出,进一寸,虚空生弓足,莲上生我佛,有金刚,有罗汉,有菩萨,一掌出,满天尽佛陀。
这一说,老衲人身上有琉璃金光灿烂,业火如刀,一层层的油渍饭渍、一层层的污垢秽物溶解不见,法衣如新,灼去了罪孽与过往,重新变得澄明透净,如玉如光。
天澜斑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竞折腰。如此大好国土,怪不得大家都想当个天下共主,驰骋这万里国土风月,北莽如是,西魏如是,东唐南楚又何尝不是?不过这到头来,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老衲人盘膝而坐,诵佛经,身后城中,家家户户,老幼妇孺,心中有慈美意,有众买卖;赤峰城中,大家盘膝而坐,心中有佛,头顶生弓足。
“阿弥陀佛……”
老衲人双掌合实,看着劈面而来的大先生,站在城门中心,轻声道:“阿弥陀佛……”
深坑中心,大先发展剑横胸矗立,如松如柏,巍峨不动。
“可大先生一起向北,固然不是冲着北莽江湖而来,但一起北上如入无人之境,想想总归不好,虽说对方是天下闻名的大先生,打不过他也实属普通,但打不过与不打但是两回事啊。如果不亲身见见大先生,动脱手,今后为江湖所知,总免不了被讽刺耻笑北莽江湖无人,也总会不自发地连累到我这个被称为北莽江湖百年一狂人的燕狂徒身上,一个缩头乌龟的名头想来是跑不喽。”
“这一战……”女子眉头微蹙,担忧道:“当真免不了吗?”
大先生退至风雪平原,仿似少了些许顾虑,面对十八尊或浅笑或慈悲或瞋目标罗汉,骈指隔空划落,似圆近方,大先生身前三十三丈,真元气劲衍生交叉,自成周遭端方,十八尊罗汉,尊尊不得入。
禅音赫赫,金光琉璃业火灼身,十八罗汉度苦海,破开大先生掀起的大地风波,尊尊口吐降魔经,手结降魔印,不信我佛,即为外道,当降则降之。
“我读人间书,行万里路,神驰圣贤明君,却独独不信这满天神佛,便是不信,你又如何度得?”大先生洒然哂笑,儒袍无风主动,烈烈如同万千墨客翻阅册本的朗朗浊音。
南楚辞赋大师楚流明的一首“小雪初晴,天澜斑斓”,固然是其冬游西子湖畔时所作的小情小调,多少流风细雨,燕语莺声,不过用在此时此地,倒也恰如其分。辞赋诗歌无尽头,到一地,见一景,旧词旧曲新唱,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先生只一步,重新呈现在赤峰城的城门前,呈现在老衲人面前。
三十六金刚甫消,有十八罗汉至,降龙伏虎骑象坐狮,十八罗汉,尊尊托弓足,弓足花开,消弭业障灾厄,往生极乐天。
前行的大先生,看着一掌而生满天神佛的老衲人,神采稳定,腰间连鞘长剑横亘于胸,胸中自有浩然意,纳百川,容四海,即便是满天佛陀,也纳得,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