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看也不看堕入城墙中的慕容龙城,正筹办直接跃上城楼,但还不等他行动,慕容龙城的身影则再度呈现在其身前。
棋局可截大龙难成势,江湖亦可截招难成式,是谓截大龙。
慕容龙城扫视了一眼地上的龙城军尸身,乌黑的眼眸里出现一丝狂热与癫狂:“哪怕死伤再多的人,只要能够留下大先生,这统统都是值得的。”
“那我便打出来。”
慕容龙城这一刀,犹若马队冲锋,以刀为骑,以鞘为路,其初始虽壮但有力,唯有颠末十数丈的发力积储后,方可滚滚若大水势不成挡。
“以是,请先生一起走还!”
言之凿凿,语之切切,慕容龙城的气势亦随之越攀越高,仿似心中积储的痛苦、悲忿,在这一刻完整发作出来。
“值得吗?”
此时的慕容龙城,银甲破裂,披头披发,嘴角鲜血涔涔,不似先前那般淡然自如,唯独一双眼眸,还是充满着炽热与癫狂。
先有大先生下英贤山,一起北行,养剑气于鞘,出剑就是万丈剑气滚龙壁,斩大日佛陀;后有慕容龙城以悲、以哀,以怒,以血、以命、以任务,养刀于鞘,出则刀气莽莽复浑沌,雄浑壮阔覆乾坤。
大先生点点头,通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自责和不忍,生命无辜,不分轻重,不分南北西东,西流城的数十万百姓是人,北莽龙城前这些死伤在他部下的兵士,也是人啊!
即使饱读诗书,精研诸子百家的大先生,也难以说出个花样来,或许,只能是莽、唐、楚、魏这四国乱世的错吧。
当年南楚围棋国手江若虚与东唐国手韦应月下棋,韦应月善以势压人,棋如大龙凌九霄,而江若虚则善以柔克刚,料敌预先,常常皆可在韦应月大龙成势前将其截断,龙不成龙,则九天难飞,两人连下九天九局,韦应月没有赢过一局。
大先生立于马下,面庞惨白,神情倦怠,青衫已为红袍,披头披发,狼狈不堪,唯有身形矗立如松,唯有一双眼眸清澈寂然,唯有一双手沉稳自如。
大先生抬首,身子微颤,如玉的手指间,丝丝缕缕的鲜血滴落,如缠绵素净的红绸丝缎,映着天涯的残霞,瑰丽而明丽。
日西沉,北风瘦,已是傍晚铺满地,断鸿声里,人安否?
慕容龙城率先开口,明朗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沉重,如背负着巍峨高山,背负着万千人的存亡拜托:“大先生但是想问这句话?”
以是,在慕容龙城刀未出鞘时,截其大龙,就能阻其刀势。
刀未完整出鞘,刀气已然纵横捭阖,分裂虚空大地,但刀气靠近大先生丈尺以内,却似浑不受力普通,分掠向两边,而后大先生哈腰躬身,向前冲去。
长刀出鞘半寸,刀气纵横百丈,傍晚、残霞、鲜血、虚空被一寸寸分裂,莽莽苍苍尽复浑沌,而跟着慕容龙城的刀不竭拔出,刀势也愈发雄浑壮阔。
而后,大先生向前跨出一步,恰好立于慕容龙城身前,阿谁从始至终,淡定自如,挥手拂袖有人慷慨赴死的慕容龙城身前。
一条大龙可截,但数十上百条大龙看你如何去截?倾泻而出的刀气大水,便是这数十上百条大龙。
棋罢,韦应月仰天长叹:“吾有大龙可凌霄,君有应手可截龙。败之不冤,不冤啊!”
如果没了战役,没了诸国的野心贪欲,有了万世千秋承平,天然就没了这么多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