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箫一愣,未曾想到刘芸竟为他至此,他不由的握住刘芸的手,安抚道:“娘你也无需担忧,我已习得了《药经》,常日里也可中些草药,保持生存足矣,况我这身子猜想也用不了多少光阴便又能去劳烦娘了。”
刘芸浅笑着给吹箫布菜,本身却没有效多少,一面看吹箫吃,一面缓缓的道:“我知我儿不普通,暮年我带着你流亡的时候,我儿便能为娘带路,躲开了多少杀机,更兼有别的手腕,叫那些人有来无回。我修仙者自来有夺舍之功法传播,我不知你本来是谁,是不是夺了我儿的命,替了他的魂,我只知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此我便认你。”
见儿子如此神采,刘芸那里还猜不到儿子做了手脚,暗叹了一声,便将儿子扯进怀里一阵摸索:“一个小人儿,理睬这些子何为,总归有娘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我二人去。”
吹箫常常见此,心中便是一阵涩然,恨不得没生这双琉璃眼,没见着刘芸身上一日多过一日的暮气。可,人不成自欺,命该如此,躲也躲不掉。
刘芸那里舍得饿着宝贝儿子,再不问甚么,只起家快步进了厨房,斯须,饭食的香气便飘飘零荡的飞出老远。用完饭,刘芸将吹箫唤至左配房,这配房单为吹箫做药浴筹办的,内里只摆了一张黑漆雕花四柱床,一张八角矮桌配两对曲足圆凳,上置红泥胚置小壶并一对雀鸟依梅景的瓷杯,床前三五步处摆着一扇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红木屏风,显得再清净不过。这房间吹箫是常来的,推了门便谙练的钻进屏风解衣裳,顺手将衣物搁在屏风上沿,赤果着身子的男童一脚垮进了尽是乌黑药汁的浴桶。顷刻,一股古怪至极的气味便铺天盖地的涌进他的口鼻,西门吹箫习觉得常的揉揉鼻子,唤道:“娘,出去吧。”
待儿子吃完,刘芸才提起樊家之事,听到樊睿伯被正法,樊家男丁放逐的动静,吹箫嘴角便有了笑意,阿谁讨厌的樊延熙终究不见了,至于那些礼,吹箫也不怕人查,樊延熙一早便是要拿刘芸当外室养的,天然不能着媒婆来下聘,无媒无聘的,他们又未曾食过樊家的饭,用过樊家的银钱,如何也牵涉不上。
吹箫眼泪肆意的流下,他跪着,双手接过那薄薄的锦帛,俯身叩首:“儿,应下了。”
吹箫浑身一震,伸手扶住了房门,刘芸身上那浓浓的暮气隔着大老远他都看获得。
这千万不能行!她刘芸拼尽了统统才保住的宝贝儿,怎就能只活着上短短十余载?他得活着!活的肆意,活的欢愉,活的没有甚么遗憾了方能安闲就死!
吹箫怠倦的点点头,勉强道了一句辛苦,便和衣上了床。
吹箫眼睁睁的看着暮气从刘芸身上缓慢的散去,当最后一丝暮气拜别,吹箫咬住唇,失声痛哭,刘芸,完整的去了......
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啊!吹箫将这四个字在嘴里滑过,紧紧闭上眼,脸上暴露一个似哭非哭的神情,刘芸叹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手,引着他进了屋门,如同闲话家常般道:“你这般,叫我如何放心的下,我就快走啦,我儿好好陪我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