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亦是双目通红,强忍着对佟贵妃道,“淑媛,乌兰走的时候,朕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朕不想,朕不想绮佳也如许……”
“是。”
她就如许单独一人又冷静地哭了好一会儿才哆颤抖嗦地清算好衣服回到西梢间。替班的宫女刚好不在,不知是不是去茅房了,蓁蓁吸了吸鼻子悄悄松了口气,她不想让人瞥见她脸上的掌印。她一回身,见参谋行正往这来忙侧过身低下头讳饰住脸上的掌印。
天子不忍再看她,别过甚,对张太医命令:“太医,施针吧。”
蓁蓁脸一白,身子晃了晃。龄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回身便往灵堂走。蓁蓁忍着模糊作痛的心去寻了一个小宫女来叮嘱她照顾好小钮钴禄氏,才又回到灵堂。卯时举哀已经结束了,天子回乾清宫去了,命妇们也临时退到了西华门外,灵堂里这会儿只要龄华跪在火盆边往里烧着纸钱,蓁蓁抱来另一堆纸钱跪在龄华身边一起往火堆里送。她觉得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流尽了,但是当她想起躺在面前棺木中的人时,成串的眼泪便滚落进了火苗中“滋滋”作响。
蓁蓁已经醒了, 正在床中间神情恍忽两眼木然地蜷坐着, 见俄然有人来了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蹭着皱了的锦被缩到了床角。“你……你是甚么人……”
天子神采发白,拳头紧握,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嗓子眼里吐出一句:“接下来该如何……”
她痛不欲生,泪眼迷离,全部屋子里都充满着她悲戚的恸哭。屋子里统统人亦都为她这一声声的呼喊而肝肠寸断,佟佳氏哭得靠在惠嫔的肩上几欲昏迷。
蓁蓁给天子递完香便又跪到了灵台旁,并没有重视到刚才那番骚动,她这几日一向都地痞谔谔的,一向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略回了些神。她回过甚见一个瞧着四十来岁的嬷嬷跪在她身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蓁蓁想了半天赋想起来,这位仿佛是贵主子身边的人。
佟贵妃身子一僵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她正要扑上去,惠嫔一把抱住了她。天子大恸俯下身故死握着绮佳的手不竭呼喊,“皇后……皇后……”
“跟我来。”因天子还在,老嬷嬷这一声说得极轻,两人猫着腰退出了明间往西梢间去,贵妃也在那。蓁蓁跪下哑着嗓子道:“主子给贵主子存候。”
贵主子在说甚么?主子活不了了么?施针后,主子娘娘要死了么?
贵妃素体盈弱这几日下来更是心力蕉萃,除了一双红肿的眼睛外脸上惨白得一丝赤色都不见。
在宫里糊口了这些年, 蓁蓁早就成了个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的人,故而天子一动她就醒了。她不过略一翻身就感觉浑身都疼,身上更是又胀又痛,她一时难耐地□□了一声。天子正坐在床边穿衣服闻声这一声转过甚来,见她双眼迷离似醒非醒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那一宿的缠绵。
张太医长叹一声,摇了点头。
天子的声音全然不似昔日是那样的轻柔,绮佳却似是闻声了似地动了一下,天子见状立马叫道:“太医太医,快过来瞧瞧,皇后动了一下。”
在这以后屋子里便温馨了下来,本来在抽泣的人们也止了哭声,就怕错过这最后的光阴。屋子里只要绮佳极浅极轻的呼吸声,即便是如许的呼吸也是一次弱过了一次。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绮佳俄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淑媛……皇后姐姐来接我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