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后扭身去望,叹了口气,这般倔气也不晓得是随了谁。
她已经六十好几了,还能有几年活头,那冯安东的胞妹若顶着个临安侯夫人的名声废弛贺家几百年的名誉,若再乘势欺负阿琰...她死都死不瞑目!阿琰是贺家的弃子,但是她的儿子啊!是她希冀了一辈子的儿子啊!
行昭遥遥地看了贺太夫人一眼,手在云袖中攥得紧紧的,指甲扣在掌心的肉里,真疼。
太刺目了,刺目得她再也不想把眼睛展开。
“不忍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的前面呢?
会不会还藏着一条蛇?
就算现在方家底气落下来了,方礼也不筹算让贺家过舒坦了!
贺行景必须归去,她击杀这么多人,一手的血腥味儿,不是为了让贺家分崩离析的!
正在一本端庄地同她物物相易...
可等她死了呢?
“当真要斗得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只要作壁上观的渔翁...”
行昭面前一白,满身如雷霹中。
她...一手教养大的孙女...
贺家还没不幸到这个程度――要拿妾室的银钱来撑脸面!
行昭在内间一道听,一道看书。论嘴皮子利索,德妃是宫里头顶短长的,常常一句话呛得惠妃想立马跳绛河里去,女人堆里挣扎了这么几十年,方皇后弱得了?
万姨娘家里头一听动静,便百口活动起来了,送了几十只股到定京来,统共加起来算一算得有一百万两银子,又是拿河北府的几家盐商店子拉拢了贺老二,老二有奶便是娘,竟然有脸在早礼上提。
士农工商,商是最轻贱的!
大殿里氛围蓦地一滞,里厢里书砸下去的声音便显得很清楚,贺太夫人眼神驰里间一扫,却听方皇后开口道:“应邑主谋,贺琰从犯,可如果没有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贺琰,阿福如何会死?已然各得其所,太夫人是想来欺诈本宫?”
贺太夫人眼泪又掉了下来,手撑在椅背上,不由自主地提了声量,声音在发颤,带了些不肯定:“阿妩!”紧接着第二声“阿妩!”
“你们只需求让一步...景哥儿提亲,纳吉,过庚帖,我亲身掌眼去办,毫不准别人插手,把景哥儿本来住的宅子拓宽再刷漆粉墙当作新房,景哥儿成完亲住一夜,情愿留几天就留几天,情愿第二天就带着新娘子回福建我也不插手了。在我,在阿琰有生之年,景哥儿和阿妩情愿来九井胡同就来,不肯意来,我亲身动手弹压言论,绝对不叫两个孩子难堪...”
方皇后展颜一笑,身形往身畔软榻一靠,显得极放松:“斗,也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方家人没别的本领,只一条,记仇得很,睚眦必报。阿福一条命,你们尚且还没还洁净,竟然还敢得寸进尺――现在还想来掌景哥儿的主张,让景哥儿留在老宅?”话越说越重“两败俱伤?太夫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贺家了!当一方完整强过另一方时,叫两败俱伤?不,这叫作碾压。”
为了个儿子,她把一辈子都赔上了...紧紧阖了眼,阿琰已经是弃子了...另娶纳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景象还能坏到那里去?最多鸡飞狗跳几十年,摆布她还没死,还能压得住个媳妇儿!
“母亲的死...另有甚么蹊跷?”行昭喉头发酸,强拉起唇角笑“您的要求,阿妩代替哥哥承诺了,您该当晓得阿妩能做哥哥的主,当哥哥的家,立品于世,言既出,再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