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猛地展开眼,产婆按例佝下头来查抄,欢天喜地地扬声道:“羊水破了!王妃娘娘,您从速深吸气再吐气儿!”
等等,腥气儿!
那种痛,就像把伤口揭开再盖上再揭开再盖上,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行昭手一滑,几乎没撑住。
“王妃!用力儿,用力儿!吸气,呼气!”
六皇子跟着倒抽一口寒气,手往罗汉床边沿上一扶,愣了半晌,立马掉头,麻溜趿鞋下榻,推开门就嚷起来:“快来人王妃要生了!快去请张院判!”
产婆子拧了把帕子,替行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边轻抚过行昭的后背,一边小声说,“走两圈,活动活动,口儿也就更轻易开,生孩子的时候也更好生一些。”
六皇子生硬脖子扭过甚来直勾勾地看着老张,张院判脖子今后一缩,赶快减轻安抚力度,“...王妃身子骨一贯健旺,有孕以后又将养得很,别人的女人初度出产嚎了三天三夜的都有...”
婆子的声音放得比她还大。
说完又让人煮了一大碗红糖鸡蛋羹出去,行昭捧着海碗吸吸呼呼全给吃下去,吃饱了顶在胃上难受得紧,可身上力量仿佛又返来了。
两个时候啊...
太疼了。
守完岁,行昭躺在床上,肚子一紧就特长去攥六皇子的胳膊,刚想让六皇子去叫人预备着,哪晓得肚子又一松,跟着就和缓下来了。
行昭疼得身上直颤抖,她鼻尖上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黄妈妈恨不得把自家女人捞过来,“王妃如何舒畅就如何来!背背抱抱的,动静一大,万一出了闪失如何办!”
黄妈妈觉得她是被风一吹,打了个寒噤,赶紧筹措人手把隔间里的窗棂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风散味儿,满屋子都是一股子很难耐的气味,仿佛统统知觉都泯没下来,只剩下痛感与嗅觉在逐步放大。
方皇后赏下来的那两个婆子是接生的妙手,麻溜地换了衣裳,手里提着承担钻进内厢里去,承担没捆严实,在灯下明晃晃的照人眼,六皇子呆了一呆,手指了指那承担,张院判赶快探头一瞧,小声道:“哦,那没事儿,是剪刀罢了。”
请张院判顶个毛用啊!
六皇子一听,扶得更紧了,产房一早就备好了,就在正院中间的一处僻静小院儿,走近道的话不过两三步的脚程,幔帐罩住耳房,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行昭被扶进产房,六皇子想跟着一块儿出来,黄妈妈将他一把拦下:“王爷,男人不好进产房去!您且在外厢候着吧!”
行昭身形微不成见地一抖。
也不算很疼,纤细的疼痛,一抽一抽的,很频繁也有规律。
“您可别瞎出主张!”
张院判“哦”了一声,转头去看更漏,再抿了口茶,安抚六皇子道:“王妃是头次出产,快些一个时候,慢些顶多二三个时候就能产下麟儿来,您直管放心。”
产婆手劲儿大,一个跨步上来将行昭一把提起来,推着行昭向外走。
这哪是两个时候啊,行昭半眯着眼睛,迷含混糊地看到窗棂外的天儿都快亮了。
莲玉和黄妈妈手脚快,一听正院有响动从速出去,行昭发感觉早还能自个儿走,六皇子在中间心惊胆战地扶着,很不放心肠问上一句,“我背你吧?要不抱着你也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谁要生孩子了还敢落地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