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比起存亡性命攸关,人间的统统情事都属尚能挽回的状况。
一阵洗漱打扮后,用过一小碗红枣薏米粥,吃了两个鱼卷,便从东配房往正堂去,将到门口,张妈妈便迎了过来,引行昭入了内阁,边笑着:“太夫人果然没说错,今儿个四女人来得最早,竟比过二夫人与三女人了。太夫人刚起,用了早膳,这会儿正打扮打扮呢。”
张妈妈不晓得太夫人是同谁说话,又瞧了瞧行昭没开口的意义,只好笑着接话:“穿绛红的好,您穿戴权贵气。”
太夫人见孙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内心明白,却仰着头眯着眼,嘴里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你说,今儿我是穿绛红色的那身褙子好呢还是穿靛蓝色夹棉杭绸小袄好?”
行昭、行明屈膝敛裙袂,便躲到内间去了。
朝晨,天刚蒙蒙亮,临安候府中的主子丫环们已蹑手蹑脚地忙活开了。
太夫民气忖,黄家现在的情势也不差,一家人都是会做人的,不然哪有这么轻易能和临安侯府攀上友情,只是用贺家庶子的嫡女去套黄家,会不会亏了?
素青捧着广彩描金花鸟人物四方碟出去,里头盛着盐津梅肉干和枣干,笑得温婉。
二夫人喜气洋洋谢了接过,小啜了口,将碗放在几桌上,今后张望了下,笑着酬酢:“大嫂今儿个来得晚,娘可得罚她给您做双鞋袜。”
行昭展转反侧一夜,邻近四更天将睡着,这会儿就又醒了,内心有事儿,那里能睡得结壮。
行明亦是展转一夜,又想着黄三娘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又想着若真嫁到黄家,自个儿没个过硬的夫家,母亲更是举步维艰,又模糊闪过黎家二郎舒朗的眉眼,心头一惊,似粉饰般喝了口杏仁酪茶,半晌才吐出句话:“这茶可真苦。”
二夫人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笑意盈盈:“定都城里,谁不晓得临安侯府里的太夫人疼媳妇,嫁出去就跟跌进福窝窝里似的。”
前厅里,瑞脑销金兽,有烟袅绕,二夫人爽利清丽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堂里,似有绵音回转绕梁。
“穿绛红的褙子,内里穿件秋杏色的综裙,再把我给您打的那条络子给戴上,这才叫十全十美呢。”行昭这才算是体味出太夫人的意义来了,这是在磨她的性子呢――内心揣着再天大的事儿,面上也得平静着,言语间该拥戴的拥戴,不能露了怯。
素青捂着嘴吃吃笑:“这我哪儿晓得啊,二夫人与老夫人说话,难不成做主子的还能贴着耳朵去听?”
行昭在旁听着,也感觉太夫报酬人夺目中亦有温善祥德,不消媳妇立端方,连存候都是各房用完早膳再过来,用太夫人的话说,府里头上高低下主子丫头几百口,不让主子奉侍,让自家媳妇奉侍这是甚么事理。
太夫人笑着赏了座儿,又让人端上两碗羊奶子来:“你和行明也喝碗,春冬寒暄的天,最冻人。”
行昭将篦子还给芸香,坐在小杌上,捧着羊奶小口小口地喝,见芸香手脚敏捷地两三下就填了个矮髻出来,口里赞道:“祖母果然是会调教人儿,个顶个都是好的。”
行明绝望低头,行昭看得清楚,若真是为了黄贺两家联婚相看这事儿,行明打死不说也属普通,摆布今后也都会晓得,黄三娘是这个德行,看孙看老,他家长辈能好到那里去?只是行明不说,本身总也不好率先提出,只好安慰:“二婶与祖母总不会对你坏吧,静待着就是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