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边说边看二人神采,方皇后与行昭神采半分未动,内心蓦地暖得跟那地龙一样。
遵循天子的一贯风格,正法段小衣,毒哑乐伎苑,却独独放过撞破此事的潇娘和她?
“年纪悄悄总觉得自个儿绷得住!”方皇后笑着接话儿,指了指立在行昭身边的六皇子:“老六不也是,孩子大了,便有了本身主张了,淑妃是愁得不得了...”
事有因果循环,偶然对亭姐儿造的孽,现在投到了自个儿和自个儿家人的身上了,能不能算是赎罪?
这回轮到六皇子愣了愣,小娘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甜得像街边巷口弹花糖的声儿...
行昭心境不太好,可目睹着方皇后与刑氏都是一派风景霁月的模样,长呼一口气儿,强压着将心沉了沉。
一道长长的宫廊都快走完了,六皇子才低声开了腔:“是不会对二哥形成伤害,可若当日方娘子身边的小丫头没来向你求救,这件事透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阿妩觉得谁遭到的伤害最大,谁获得的好处将最为丰富?”
行昭顿了顿,抿了抿唇,眉心拧紧,垂起首将茶壶轻搁在木案之上,“此事触及太深,四皇子再不成器,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如果方家专断独行,在皇上做出反应之前,擅作主张将表姐仓促拔出泥潭,天子一怒,伏尸千里!”RS
行昭在原地踟躇了几下,终是咬了咬唇,轻提裙裾小跑追了上去,和六皇子抬高声音,碎碎磨磨说了番话儿,又提着裙裾向淑妃再行了个安,便折身仓促往凤仪殿走。
“皇上久久没有动静,我便叫潇娘装病。阿祈纵观了一下皇上一贯的路数,要么是让四皇子纳成侧室,要么是将潇娘秘奥妙正法,要么是将潇娘远嫁鞑靼,潇娘心也宽,回了家抱着我狠狠哭了一场,便直冲冲地表决计‘死也好,远嫁鞑靼也好,就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原是我蠢,中了套,我心甘甘心受着。可若要我去做那瘸子的侧室,不,若要我去做任何人的侧室,我便去跳绛河!’。我听得心惊肉跳的,倒是阿祈听了便大笑,连声赞‘不愧是方家的女儿,如果受如许的摧辱,为父赔上一个方家给你!’。”
六皇子面上发烫,顺手扯了桩事儿便给陆淑妃告告别了安,神采平静极了,内心头却像三月的初春。
欢宜清楚是为自个儿半道抛下他们不动声色在做摆脱。
“...若实在不放心,就早早将潇娘嫁回西北去,在西北总能护她一辈子...”
方祈会不会因为一个女儿造反,行昭一时竟然吃不准了,可为了方家被皇家摧辱下的颜面和危在朝夕的亲骨肉,方祈也不成能稳坐垂钓台!
天子对方家的态度,会因为方家本身的反应而产生窜改,对一个武将最致命的是甚么?不对,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最致命的是甚么?
顷刻间百花齐放。
正殿里暖香芬馥,方皇后于上首之位,陆淑妃坐于左下首,方祈之妻刑氏坐于右下首,刑氏口舌利落,神采极亮地从城南的珍宝阁说到城北的丝锻坊,“...往前在西北,人们穿棉麻的多,穿绸缎的少,大略是因为西北风沙大,好轻易攒钱买了件儿好衣裳,穿出去一天儿再返来,就能变得灰扑扑的,心疼,肉更疼...”
淑妃一走,刑氏的好神采便敛了敛,手叠在膝间,身子向外探了一探:“...这些光阴,阿祈在家不敢轻举妄动,安国公家亭姐儿的了局,谁能健忘?潇娘和阿妩,现在的处境和亭姐儿何其类似,阿祈内心头闷了一口气儿,性子上来了便有些不管不顾了,在朝堂上默了几次,也没见皇上的旨意,又接到您的召见,这才内心放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