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宿世,她心底不免五味杂陈。
她跪坐于萧容衍劈面,只见萧容衍极其苗条的白净手指拎起炉火上的茶壶,亲身为她斟了茶,将白玉茶杯推至她面前收了手,这才含笑缓缓开口:“白大女人若对萧某说谢言报,那……那日宫宴提示之事,萧某又该如何回报啊?”
“先生过分客气。”
秦尚志胸前被激起骇浪,他没想到面前这沉潜刚克的女子襟怀这般洒落,家中突逢大变,满门男人皆身故,她竟另有匡翼大晋之志。
她转头,瞧见萧容衍身边阿谁技艺奇高的保护对她恭敬施礼:“我家主子请白大女人折柳亭一茶。”
目送秦尚志蹬上陈庆生骑来的那匹骏马,扬鞭而去。
“先生胸怀大仁,有匡扶天下的智,白卿言千万不敢以镇国公府小小后宅困先生这条蛟龙。”她说完,俄然话锋一转,非常慎重对秦尚志一礼,“但……若来日白卿言肩能扛起我白家军大旗,以女儿身在那庙堂之高占一席之地,自当扫席以待,万望先生不弃,与卿言联袂同肩,匡翼大晋万民。”
白卿言唇角笑开,与秦尚志击掌:“君子一诺!”
见白卿言踏入亭内,萧容衍对她点头施礼,举止非常风雅,眸中笑意温醇深厚:“白大女人。”
“嗯!”
天下第一富商来这折柳亭,带的是金线绣制的软垫、沉香木的小几、小火烹茶,用的还是一套白玉茶具,多数城天香阁的精美点心,果然一副纨绔做派。
长相极其俊朗清雅的萧容衍,声音轻柔,目光带笑,看似温雅平和蔼韵之下难掩锋利深沉。
陈庆生望着大女人白卿言的背影,又看向那凉亭以内的风采翩翩的男人,悄悄下定决计,今后做事当更谨慎,扫尾洁净,决不能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秦尚志攥动手中的承担,低笑一声昂首道:“不瞒白大女人,秦某于白府养伤之际,观大女人智谋无双,胸怀泛博,不止一次萌发入府为女人着力的动机。”
就连萧容衍身边阿谁技艺奇高的侍卫,刚才都模糊流暴露杀气,这何尝不是萧容衍对她的一种威慑。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隔着夏季里茶杯氤氲的白雾她凝睇劈面安闲温润的男人,他如同夏季冬眠突然复苏的蛟,正死盯猎物乘机扑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现在秦尚志分开多数,也能同上辈子烦闷不得志的运气错开吧。
晋国脊梁镇国公白家,公然家风清正,明大义,有担负,风致之高他望尘莫及。
看着劈面磊落安然的女子,萧容衍眼底笑意愈深:“白大女人,既敢传信,便是……已知我身份?”
可到底,秦尚志还是选择要分开,若本日她开口强留秦尚志,反而让秦尚志心中总存有遗憾。
白卿言换了一身衣裳,身披狐裘粉饰住内里的孝衣,未带一个保护,身边只带了春桃。
久违的幼年热血不由彭湃,豪气冲天之感突如其来,秦尚志只觉本身也幼年了起来。
前日南门前萧容衍的部属脱手劈裂信王马车,本日四婶撞棺亦是萧容衍部属相救,她欠了萧容衍两声谢。可一想起那人的躲藏在温润儒雅之下的凌厉,另有那日满江楼对望时的孟浪,她还是心不足悸。
上一世,她对萧容衍非常体味,他的暖和也只是看着暖和。他骨子里暴虐、冷血,心中那股狠劲儿配得起他要这天下的野心。可贰心底却又固执的保存了几分疏朗朴重,不然上一世也不会赠她贴身玉蝉,给她朝气,让她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