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乃帝舜后嗣，论名誉要高于嬴氏。”
听到父亲的赞美，嬴槊喜形于色。“儿臣定当更加尽力。要像父亲那样上阵杀敌。”
做完祭奠，太史赜陪妫夫人在郊野漫步。雍城处在一处高地上，站在南郊，能远远瞥见一条大河。“兄长，妾身听闻君上要向晋国求亲，迎娶长郡主为中宫夫人。”妫夫人了望大河。
穆公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不，吾儿练得很好，又有了长进。待母后返来，也练于她看看。”
“两位先君……”她的眼眶中模糊荡着泪光。
穆公对劲地点点头。他有些走神，但很快又转了返来。他想像个成年人那样与嬴槊聊一件事。“槊儿随徒弟学习周礼，是否晓得一国以内该当有国君和中宫夫人。”
大郑宫内，是女人、孩子和宦官的天下。两位先君留下的家属都住在宫内。这些没有伴先君活葬的女人孤傲地在宫中养老。穆公是不会晤她们的，妫夫人则经常去看望她们。她们会聊上一整天，或是做些女红，再有就是赏花。每天都是反复的内容，不过这已经是她们悲惨的运气中最大的兴趣了。
“为父继位已有四年，现在朝中的大臣们商讨，要给为父娶一名中宫夫人。”
如此一来，妫夫人对糊口又多了些盼望。隔一段时候，她都会在秦穆公的答应下聘请太史赜用膳，趁便叙叙两家的旧事。每年春季，太史赜也会和她一起去城南郊祭拜先人。太史赜是名史官。妫夫人便请他报告诸侯的事，增广见闻。她特别喜好听天下间有关女人的故事，想听听那些女人都经历了如何的运气。
穆公被孩子的当真劲逗乐了。他又燃起了同儿子谈天的热忱，坐了下来，把儿子拢在怀里。他替嬴槊取下佩剑，又可贵地为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细心打量着面前的男孩，感慨两人的相像。他的双眼垂垂眯成一条线，想要再发自内心地赞美他几句。
秋玄月二十，细雨，宜出行、婚嫁。
“夫人，臣一时讲错！”太史赜仓猝后退几步，躬身见礼。
太史赜抬头看着一行鸟儿飞过。“生逢乱世，能安度平生，膝下又有后代相伴，难道幸事？”如果父亲不是王子颓的宠臣，或许他们就会在宛丘过着安静的糊口。
次日寅时，司仪和掌讶早早地在舍门外等待。老者出了馆驿，与司仪行过礼，各上马车，朝晋侯宫殿缓缓前行。到得宫门前，司仪先行禀报。半晌，有个内侍请老者入内。老者痰嗖一声，清算衣冠，随内侍而去。本日有秦国使节到，晋侯的朝堂上，文武官员齐聚一堂，自晋侯座前，一向站到朝堂门口。他们各个精力抖擞，仪容端庄。殿外，秦国特使高呼一声，手捧国书，举头而入。满朝文武见来者是个七旬白叟，都知他是秦国老大夫嬴絷。嬴絷固然年龄已高，但白发童颜，满面红光。提及话来声如洪钟，格外健朗。
太史赜说，这是男人的天下，没有女人的职位。史乘中也就没有女人的记录。能留个名的，唯有国君的正室夫人。但前提是，她们需出高傲诸侯的王谢望族。若想留下只言片语，则要背负骂名。这骂名，源起国君的昏庸无道，可究竟是先有国君的昏庸还是先有女人的恶，无人会在乎。更有甚者，明知是因国君的昏庸而误国，史官也会千方百计将它推辞到女人的身上。大到夏桀、商纣、周幽王，小到各地诸侯，凡是昏庸无道的，总会和女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