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张均枼亦随南絮一同布菜，低声道：“那姑姑如许出去，不怕我禀到宫正司？”
“先帝？朱祁镇死了？”那老妪闻知朱祁镇已死，便是一阵欢乐，噗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啊，如此绝情之人，就该死！另有朱见深，朱见深也不配当天子，皇位是祁钰的，皇位是祁钰的！”这老妪的气味非常微小，可方才那番话倒是拼尽尽力而言。
近看朱门上锈迹班驳，漆皮都已掉尽，匾额上的三字也已暗淡。宫门紧闭，仿佛这里真的好久未曾住过人普通，可南絮姑姑无端端的，为何要来这里?
那老妪抬眼与南絮笑了笑，“好些日子不见你过来了，”而后又顺着张均枼的方向看过来，两手胡乱摸着，“诶，你本日还带了旁人过来?”
此人声音虽极其藐小，却也能辩白得清，南絮笑眼看了看张均枼，开口道:“她是此次入宫待选太子妃的淑女，”张均枼见势也走去扶着她，近看这老妪已是满脸的沟壑，想来也是饱经风霜。
张均枼气若游丝，“我……我不是……先帝的人，我……我是张……张均枼。”
“对，”老妪忽而定住身子，“对，现在还是景泰七年，皇上还是祁钰，朱祁镇死了，皇位还是祁钰的，还是祁钰的”，忽而又似癫狂普通，点头道：“不对，不对，朱祁镇，是朱祁镇，他复辟了，朱祁镇复辟了，是他杀了祁钰，是他杀了祁钰！”
“没事吧？”南絮面色略带些歉意。
“这是冷宫，”南絮放下食盒，一面布菜，一面沉声道：“也是后.宫禁地，张淑女今后无事，还是不要过来为好，免得叫旁人瞧见了。”
“她因当年的夺门之变对先帝恨之入骨，又张口杜口都是郕王，姑姑方才唤她李娘娘，想必她便是郕王在位时最为宠嬖的李姬了。”
“太子？”那老妪眉头微微皱起，“是朱见深吗？”
“怕”，南絮忽而安然一笑，“可你不会。”
“李娘娘，”南絮见状仓猝拉着老妪，何如如何也拉不开。
南絮闻言止步，怔然凝着张均枼，而后暴露淡淡笑意，持续前行，“张淑女果然是聪明。”
“那她为何会藏身冷宫？”
南絮望着火线淡然一笑，“张淑女可知，方才那位李娘娘是何人？”
南絮回声侧首朝那老妪望去，而后疾步走去搀扶，轻唤道：“娘娘。”
“你是谁，你是不是朱祁镇的人！是不是朱祁镇派你来的！”说话间死死掐住张均枼的脖子，“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朱祁镇的人！是不是！”
“张淑女？”
“张均枼?”李娘娘听罢俄然松了手，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骇怪，一丝惭愧，双手捧着张均枼的脸颊，柔声道:“枼儿，你是枼儿……”
南絮嘲笑道：“因违逆帝意，禁足冷宫。”
“炭？”南絮闻言不由讽笑，“惜薪司的人只认权贵，住在这儿的都是被皇上丢弃的，今后再无机遇翻身，常日里连三餐温饭都没有，岂另有红罗炭。”
“枼儿，”南絮自也是不知启事，便胡乱答道:“李娘娘曾有一个外甥女，与女人同名。”
岂知那老妪松开张均枼的手臂，竟回身紧扯住南絮的衣袖，“皇位是祁钰的，皇位该是祁钰的，他朱祁镇凶险狡猾，无情无义，岂能做天子！”
‘你母亲她，她待你可好?婆婆真是奇特，天底下哪有母亲不心疼本身的孩子的’，张均枼凝着那老都人，零琐细碎俄然记起，她记得，十年前，她张家几十口人尚在山西清徐县安居乐业时，曾有一个老婆婆，问她叫何为么，问她是哪房的蜜斯，问她母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