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枼似大梦初醒,还未睁眼便听闻不远处有几人说话。
那华服男人亦回顾,面露忧色,一双凤目笑起来非常都雅,他唤她“枼儿”。
南絮望着他的急仓促远去的背影,竟有一丝心伤。
他记得当年阿谁拉着浑身是伤的他,满街逃命的女孩;他记得当年阿谁与他素不了解,却不吝性命救他的女人;他记得当年阿谁为了引开追杀他的宦官,毫不踌躇的割伤本技艺臂的张家蜜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夕阳当空,余晖灿灿,倾洒在朱佑樘棱角清楚的脸颊上,如画无双。
“枼儿还记得我?”谈一凤喜上眉梢,凝着她目光通俗不已,言语叫她揣摩不透。
就像现在如许,眼中是他,内心还是他。
“我为何不记得你,你是我青梅竹马的谈郎啊。”
他走来迫不及待的伸出双手,暴露苗条如玉的手指,扶起她笑道:“你总算醒了。”
他弓着身子站在坤宁宫门前,凝动手中的红绳垂泪不止,脸上写满了歉疚和懊悔。
他是削发人,本该布施世人,普度众生。
朱佑樘又道:“烦劳你出来知会一声,我有要事需就教他。”
十一年前她救了他,十一年后他却负了她。
马车缓缓驶出白云观,张均枼自袖中取出那支凤头玉笄,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谈一凤折回身,便将玉笄伸畴昔,浅含笑意融了民气,“帮我戴上。”
“我找,喻道长。”
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未答,侧身望着她,目中似有深意,言道:“她醒了。”
“这是敬爱之人送的,怎都不算旧,”她笑意不减,反倒是更加深了。
他为她戴上了那支玉笄,她垂首娇羞,笑靥如花,低语道:“谈大哥的手真是愈发巧了,能做出如许精美的玉笄来。”
“我不要新的,我只要这个,”张均枼老是这么的固执。
当他兜兜转转探听到她的下落时,却听闻张家前不久才死了一个孙女。当他想亲身去登门谢恩时,张家偌大的一个宅院,已是人去楼空。
朱佑樘自知失了礼数,不免惭愧,退至门外躬身与喻道纯行了一礼。
他记得,他怎会不记得。
闻言他未语,坐回身望着她,笑容生硬。
人若偶然,便无七情六欲,可谈一凤恰好是个例外,是因他执念太深吗……
喻道纯与谈一凤的父亲乃是世交老友,他见本身的侄儿如此执迷不悔,总免不了遗憾,如此少年郎,不吝尘凡,却甘心做一个偶然之人,为的只是一个必定与他有缘无分的女人。
他揽她入怀,感念光阴静好,只愿她此生再不会记得畴前,如此她便能永久留在他身边。
他说,她死了。
朱佑樘这暴躁的性子,怎耐得住言语再三,不等小羽士说罢,便冷不防将他推至一边,兀自排闼进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