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领旨正想将这小寺人带下去，那小寺人却俄然像是被下了降头普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陛下明查，奴婢并非殛毙杨瑾瑜的凶手，真凶是殷南絮！”
牟斌带来的凶手是个年纪约在二十高低的小寺人。只是皮糙肉厚的，看来不大机警，倒是显得痴顽和木讷。
“你可知你杀的是何人？”
南絮怔然，她这才明白。本来当年的玉笄，是牟斌捡到的。也是牟斌修补的，只是最后将玉笄还给她的人，是江离。
朱佑樘蹙眉不语，南絮道:“瑾瑜晓得奴婢的奥妙，且以此威胁奴婢安排她侍寝，奴婢不依，她便要将奴婢的奥妙抖暴露来，那日奴婢与她起了争论，一时情急，失手将她杀了。”
南絮泰然道:“牟大报酬甚么必然要清查此案？”
很久，南絮终才道:“娘娘悔怨了，她叮咛奴婢取回玉笄。”
听言牟斌怔住，垂眼望着南絮，目中略含惊奇。
南絮沉默了半晌，极是安静的言道:“可奴婢悔怨了。”
可牟斌一贯冷峻，亦叫人不敢随便靠近。
起先便在乾清宫的，另有兴王朱祐杬，和兵马批示使蒋斅（便是蒋宁安之父）。
那小寺人说及朱厚照的出身时，张均枼心中便已是惶惑不已，南絮亦是惶恐，正举步欲要上前，幸得牟斌发觉，眼疾手快趁着小寺人还未说出来之时便悄悄告结束他的性命。
牟斌恍然间回了思路。自怀中取出玉笄，疾步走至南絮跟前，脱手递在她面前。
南絮颇是惊奇，只是不肯信赖，是以仍诘问:“那是你教他的？”
张均枼沉默，又回过甚将玉笄谨慎翼翼的放进坑里，赤手捧来泥土将坑填平，一面淡淡道:“本宫也要学姑姑那样，曾经爱不释手的东西，与其留着做念想，倒不如把它埋进土里，日子久了，终是会忘记的。”
正说着，自不远处传来一声唤，张均枼听唤望去，只见朱佑樘阔步走来，一见张均枼满手的泥便皱起了眉，略带笑意的调侃道:“如何一手的泥？”
“若真能长出银子来。那这天下不就乱套了，”朱佑樘说罢，两双手也已全然洗净，朱佑樘这便揽住张均枼的肩，将她拥入怀中，与她一齐朝殿内走去，柔声道:“如果枼儿真的喜好种这些花花草草。那我便命人把绛雪轩前面的一块地空出来。枼儿喜好梅花，那我便为枼儿种下一片梅林，等我们老了。就坐在绛雪轩一起喝酒赏梅如何？”
小寺人对答如流，“乾清宫保卫疏松，要想把她的尸身移到西暖阁并驳诘事。”
彼时牟斌再朝南絮看去时，见的是南絮亦一样望着他，只是她目露凶光，与他含情脉脉的目光截然分歧。
牟斌却回身，唤道一声:“殷掌事！”
翌日午后。牟斌便道案子已查清，且凶手也已认罪。是以张均枼同朱佑樘一齐在乾清宫听审此案。说是听审，实在也不过只是听那所谓的凶手报告后果结果罢了。
可这世上另有甚么比杀人灭口来得更直截了当，朱佑樘毕竟是要杀她的。
说来朱佑樘常日内里对张均枼时老是个温润如玉的恰好公子，时而又像个儒雅俊朗的多情才子，可一到措置公事，亦或是面对朝中文武百官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沉稳严厉起来，像是变了小我普通，这大抵便是爱与不爱的辨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