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湄见势随即近前,弓着身子谨慎翼翼捻起些药渣,仔细心细瞧了瞧,黛眉紧蹙,道:“这莫不是黄芪和党参?”
凡是在殿内服侍着的都人闻言纷繁疾步跑出来,跪地垂首,整齐不齐的施礼,皆低语道:“太皇太后。”
“你说甚么!这是甚么时候的事!”
周太皇太后只往她肚子上扫了一眼,而后淡淡说道:“流了吧,”说罢便回身欲要出去。
“陛下走了?”张均枼声音压得极低。
“你们说!”周太皇太后怒意不减,还是神采乌青,“这药渣到底是哪儿来的!”
周太皇太后听言委实一惊,道:“那不是安胎的药!”
“陛下,”南絮反应敏捷,这会儿便已平静自如,福身同朱佑樘施礼,彼时金扶面色却颇是镇静,仓促施了一礼。
金扶讪讪一笑:“瞧瞧这天也快黑了。民妇这便出宫去了,陛下,民妇辞职。”
张均枼蓦地又是一阵疼痛,只是强忍着。拧着眉心道:“快些清算了。”
“你不要怨哀家,哀家也是不得已,来人!”周太皇太后侧首正欲唤乜湄,恍然间却见乜湄从外头走出去,神采仓促,低声禀道:“太皇太后,方才坤宁宫传来动静,皇后……小产了。”
“怎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乜湄巧笑,“实在是天冷,恐怕连陛下也禁不住。”
再看那郑弓足,确是如周太皇太后所猜想那般,怀了朱佑樘的子嗣,她本来是想着能靠这个皇儿一步登天,可谁知这个时候,中宫皇后也怀了孩子。
郑弓足听言,惊得阔步追上去,跪在地上扯住她衣袖,转刹时便哭得梨花带雨,只道:“太皇太后,求您留着奴婢这个孩子,他是陛下的,奴婢定要将他生下来,哪怕知名无分,奴婢只求孩儿全面。”
张均枼一惊,赶紧强笑一声。道:“不必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西暖阁安息吧。”
言罢周太皇太后当即转过身,疾声怒斥:“这药渣是哪儿来的!说!都过来!”
朱佑樘方才出了东暖阁,南絮便借关门之故。跟上去紧盯着,直至见朱佑樘进了西暖阁,且将门合上。她方才回过身。
“公允?”周太皇太后冷噗一声,道:“哀家若对你公允,那皇后如何办!皇后腹中阿谁才是嫡子,若你先她一步生下这个孩子,那便是皇宗子,到时哀家要如何向皇后交代!莫非容你的孩子同她的孩子争太子之位吗!”
“诶,这是甚么?”周太皇太后回顾垂眸,忽见树下堆积着些许药渣,不免生了迷惑,因这药渣上还残留些水汽,定然是方才不久倒下的,可恰好这清宁宫几月来又从无人抱病。
朱佑樘应了声,而后顺势坐下,握住张均枼的手,道:“没事就好。”
听此都人们未免怕惧,唯有跪在前排的一个都人,旋即接了话,答道:“太皇太后饶命,奴婢想这药渣恐怕是郑女人倒在这儿的……”
南絮乘机亦道:“是啊,陛下。娘娘这儿有奴婢服侍着,您就归去安息吧。”
“已好久了,只是她将此事瞒着,怕是要移花接木。”
郑弓足见陶韫手中还拽着方才从她肚子上卸下来的布条,赶紧将她推开,现在她这四个月的身孕已完整闪现出来,天然是瞒不住了。
“是。”
“本年的春季来得有些晚哪,”周太皇太后站在正殿前院中树下,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一番感念。